他看到托比脑袋上萦绕了一层蓝色的径,这层径连入纸张上的一个个数字和符号,仿佛在进行某种拼图游戏, 唯有正确的密码才能将径从他脑子里投射到纸张上。
接下来的时间,马丁喝茶看报,托比冥思苦想做题。
下午两人用餐之后,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晚上九点,艾琳回来,接替马丁。
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
一周后。
早晨的七点,马丁听着蒸汽班车的铃声起床。
他洗漱过后穿上灰色外套,戴上一顶黑色的窄边帽出门。
马丁先去一趟糕点店,再提了装有蛋糕的纸袋沿着卡姆河往前走,在一张破损的木椅子上看到了要找的人。
那是一个银发茂密的老奶奶,有一双没有褪色的淡绿色眼睛,她披着宽大的羊毛披肩,坐在椅子上,看着前面的小狗跑来跑去, 乐在其中。
“苏西奶奶。”
马丁在她旁边坐下,尽量让声音大一点:“我是马丁, 是您白桦木公寓的租客。您还记得我吗?”
苏西奶奶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啊?”
“是——我,马——丁——威——尔——逊。”
老人摆了摆手, 不高兴地说:“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马丁:“……”
“你不是马丁。”
苏西奶奶摇头:“马丁还是个孩子, 你又不是他。”
马丁无奈, 只能努力解释:“我已经长大了,不是才来的那个样子了,您送给我的钢笔,您看,我还在用呢。”
他从怀里摸出一支外壳已经磨破的大笔尖老式钢笔。
“马丁……啊,你是马丁,对,你是马丁……”
苏西奶奶终于想了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真是的。”
“我的错……”
马丁将装蛋糕的纸袋递给老人:“这是给您买的纸杯蛋糕,还热着,您尝一尝。”
这位年事已高的房东婆婆耳朵本就不太好,听说年轻时受过伤,上了年纪听力越来越差,随之变差的还有记性。
不过谁也不敢糊弄她。
苏西奶奶年轻时在南区买下地皮,雇人修建了白桦木公寓,低房租多年不变,以至于白桦木公寓常年人满为患。
看起来她也不靠这个赚钱。
虽然苏西奶奶经常记不住事,但陪在身旁的那位管家却是称职而敏锐的。
马丁看到,苏西奶奶身后站着一个沉默的高大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手提一个皮箱,目光沉敛,静静侍立在侧,是苏西奶奶的随行管家。自己小时候,管家就这幅模样,多年未变。
“纸杯蛋糕?让我看看。”
老人打开纸袋,用戴着绿宝石戒指的手指小心翼翼取出还热腾腾的蛋糕,撕开纸杯,咬了一口,顿时笑得眯起了眼。
后面管家过来伸出手:“夫人,您不能吃甜食,为了健康着想请把蛋糕交给我。”
“我就吃一口。”苏西奶奶将蛋糕放回纸袋里,声音很不高兴。
管家对此仿佛习以为常,只是沉默地站回原位。
“苏西奶奶,我是要来退房的。”马丁这才继续说。
“啊?”
苏西奶奶看向年轻:“你不住这里,你要住哪儿?”
她好像一下子又回过神来,没有了之前的迷糊。
“我准备搬到西区去,那里离工作的地方近一点。”马丁解释道:“这样也不用乘车,步行就能过去。”
“西区啊……”
苏西奶奶拧起眉头,手指轻轻转着手指上的琥珀戒指。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西区……那你去西区的湖上公寓,那里有房间,可以住。”
马丁听得一愣。
湖上公寓。
那可是西区着名公寓,建在西区公园的湖畔边,是格瑞普市少有的装配了蒸汽动力升降机的高级住宅,不过那地方是私人场所,不对外公开。
基本上公寓住户非富即贵,住那儿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管家又过来提醒道:“夫人,湖上公寓剩余的那间房,是要留给瓦里克议员的。”
“他又没有住进来,也没有送我蛋糕,还不肯付房租。”
苏西奶奶哼了一声:“不租给他,租给马丁。”
马丁惊了。
湖上公寓原来也是您老人家的固定资产?
管家沉默片刻:“是。”
苏西奶奶这才笑呵呵拉着马丁的手说:“马丁啊,你父亲呢?怎么没看到他,我还想让他帮我再做一双系带皮鞋呢,他的手艺真好,穿着一点不硌脚,而且好看……”
马丁低声说:“父亲在三年前海难已经过世。”
“天哪,天哪。”
苏西奶奶一脸不可置信:“夏洛特就这么死了,天哪,多好的一个好人!”
马丁沉默。
“可怜的孩子。”
苏西奶奶拍了拍马丁的手:“就给你免一年房租吧,你不要太难过了,往前看,好孩子。”
马丁万万没想,房租竟然是以这种形式被免除。
之前他还有点犹豫,不知道湖上公寓的租金,有点犹豫要不要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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