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笑了笑,道:“也无他事,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秋公子。”
“请教不敢当,有什么事儿您说?”秋君莫不定这宋修是来干嘛,小心翼翼道。
宋修一指院子里的老黑,道:“公子以为,黑马非马,然否?”
秋君一听这个就头疼,不露痕迹的恶狠狠看了一眼公孙度。
好小子,老子教了你半天,你就带你师傅过来砸老子场子?
秋君叹了一口气,道:“什么白马黑马,我不懂,宋祭酒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我要睡觉了。”
宋修乐了,回道:“只是请教,并无他意,秋公子勿要多虑。”
“真的?”
“真的。”
“请坐。”
秋君一指身前空地,可哪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公孙度一个激灵,赶紧去把老黄抽烟蹲坐的木墩子搬了过来。
“山居简陋,宋祭酒莫怪。”
“无妨。”
秋君点点头,瞥了一眼宋修,一脸宁静,神情温和,看起来的确不是来挑事儿的,便清清嗓子,道:“黑马,自然是马。”
宋修点点头,道:“既然黑马是马,那我借走你这匹黑马,再还你一匹白马如何?”
借走老黑?
那老黄不把我劈死?
秋君摇头道:“自然不行,因为白马是马,黑马也是马,可白马不是黑马。”
宋修:“既然白马和黑马都是马,那为什么白马不是黑马?”
秋君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的看着他,然后说出了一句话。
“你瞎吗?”
宋修笑了,拱拱手,示意自己输了。
公孙度懵了。
自己的老师输了?
如果说,公孙度这一辈子最服谁的话,绝对不是他自己,甚至也不是他那位鼎鼎有名的爷爷,而是自己的老师。
他是知道自己的老师有多恐怖的,真的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然而,老师输了?
天塌了。
公孙度呆呆的站立在原地,看起来竟然快哭了。
宋修看着公孙度,无奈一笑,道:“让秋公子见笑了。”
秋君摇摇头。
宋修在让他,要不然,就不会问出白马为什么不是黑马了,而是会岔开这个话题,从另一个角度来提问,凭借宋修的功力,十句话就能把秋君忽悠成傻子。
能把他脑中的逻辑忽悠成一团浆糊,然后不攻自破。
可宋修没有。
宋修看着公孙度,道:“如今我也输了,你以为如何?”
公孙度呐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都掉下来了,看起来痛苦至极,他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道:“都是徒儿不好,害师傅落败,颜面蒙羞。”
秋君看的乐了,还真是个小傻子,一场辩论而已,这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公孙度心中有多痛苦,有多敬重自己这位老师,看起来比自己输了都要难受。
宋修就看着公孙度流眼泪,一句话不说。
这是闹哪样?
秋君一琢磨,便心中明亮了。
难怪这宋修忽然来他这儿,感情是来给自己下套来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秋君一下子就猜到了宋修的来意。
他还偏生没办法,一个大男人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这场景是在太辣眼睛。
“公孙度,我且问你,何谓辩,何为名?”
公孙度摸了一把眼泪,下意识回道:“名者,不言不正,辩者,不言不顺。”
秋君指着天,道:“这是什么。”
“天。”公孙度回道。
“这又是什么。”秋君指着地问道。
“地。”
“明白了吗?”秋君道:“名正,则言顺,言顺,则辩通。”
公孙度茫然道:“既然天地自有名,万物也各自有各自的道理,那我们还辩什么?”
“为了赢啊。”秋君看着他,道:“理不辩不通,有些人不懂道理,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他是错的?比如你。”
公孙度懵了。
“赢了,你说的话才叫道理,否则就是狗屁,都狗屁了,还怎么名?还怎么正?如果吵架吵不赢,他怎么信你?怎么服你?你说的话凭什么叫做道理?”
“知道我一个门外汉,为什么能赢你吗?”
公孙度茫然的摇摇头,道:“不知。”
“因为正名在我这里,道理在我这里,我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你怎么赢我?你想要不败,就得先立于不败之地。”
秋君实在懒得忽悠他了。
“你师父今日输的不是我秋君,输的是世间的道理,你明白了吗?”
“今日你师父为了教你,能放下身段,放下浮名来输给我,公孙度,你还有何放不下的?”
秋君说完,看向公孙度。
公孙度听完秋君这一番话,只感觉脑中有若醍醐灌顶,瞬间通明,他跪在那里,恭恭敬敬的向秋君磕了一个头,俯首道:“公孙度谢小师叔指点迷津。”
这一次,没有丝毫不情不愿。
语气诚恳。
秋君被他这一出搞得吓了一跳,可是自己也起不了身,赶紧道:“别别别,你赶紧起来,这是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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