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太平背对着陈六,咯咯的笑了,“回头看你吗?你肯做这些吗?”
陈六说不出话来。
“你瞧,你们男人呀,便是这样,劝这劝那,劝我回头,可我若真回了头,你们又怕,又担心?你让我怎么回头呢?”太平讥笑道。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吗?”陈六悲伤道。
“放下?!”太平这一下子忽地回头了,她挂着满脸的泪痕,她面露悲伤和疯狂,偏执又狰狞的看着陈六道:“我那两个孩子!就那样白死了吗?!他们可都喊过你叔叔!”
“当年……”
“你滚!”
太平指着外面,哭喊道。
陈六无言,爽朗的面容上无往日里一丝一毫的洒脱。
“滚啊——!”
太平尖叫道。
陈六深深闭目,缓缓转身离去,低声道:“明日我再来看你,容我好好想想。”
言罢,他在丽日晴空下撑起雨伞,背影有些佝偻的离去。
太平看着他的身影,忽地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只是,这些泪,却都像被伞遮挡了一般,只能落在青石地板上。
一块儿手帕递到了太平的身前。
太平没有接,反而哭的更伤心了,她挣扎着起身,拽着递来手帕的这个男人的衣襟,站起身来,一把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哭喊道:“你来干什么,你这个窝囊废!”
“别哭了。”裴柏柔声道:“妆都哭花了。”
太平忽地一口咬在裴柏的肩膀上,咬的极其用力,直到血渗透了衣襟,直到血沾湿了唇角,再从嘴角留下。
裴柏面无表情,目光仍旧柔软温和。
她忽地咯咯的笑了起来,一把推开裴柏,悲凉的摇摇头,踉跄着离去。
即便是她哭了,哭得那样伤心,即便他们知道她的伤心。
可一个人只敢撑起伞佝偻离去。
另一个却只能送来手帕,而不是送来手臂,将她扶起,哪怕她已在他的怀中,哪怕,她伤的他刻骨铭心。
太平抬头看着太阳,带着满脸的泪痕,笑的灿烂。
她双臂紧紧抱着自己。
能抱着她的。
只剩下自己了吧。
…………
东望快步走出公主府,越走越慢,直到上了马车,他忽地露出一脸的笑意,长出一口气,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的恼怒。
“走吧,再不走,清天司那几个家伙又要跟上来了。”他瞧着马车内对着他谄媚笑着的赵海天,玩味道:“演戏还真是门儿技术活儿啊,你说是不是啊,赵大掌柜?”
“那是,那是,少主您今天一定演的很好。”
东望哈哈大笑,马车摇晃一下,平稳的走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东望的脸上却一下子狰狞了起来,而后又消失不见,露出一脸无奈,摇头道:“这个疯女人,还真是难对付,这戏……不好演呐,还得让我故意演生气,难道非得当个傻子,才好让人相信?”
若是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跟这个疯女人打交道。
可惜了……
他方才在园中的那一幕,就是故意做给太平看得,他早就想到了陈六可能在院子里,是以故意弄了那么一出,以此来逼迫那个女人。
有魔障的疯女人,逼一逼,总会发疯的。
赵海天听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还没答应那事儿?”
东望没有回答,敲了敲车厢,马车停下,他掀起马车的窗帘,瞧向外面。
刍荛正一脸笑意的迎着自己的义父陈六,上了一辆马车,驾车离去。
“没呀。”东望叹息道:“你说,这人呐,为啥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赵海天正琢磨该怎么回答,便听到东望哈哈大笑。
“你不该听这话,我给你打的那棺材已经到了,喜欢不?”
“喜欢……”赵海天无语凝噎,挤着面皮挤出个笑脸。
“真心话?”
“当然!”
东望笑着摇摇头,道:“人嘛,都是这样,反抗不了就只得逆来顺受,聪明人会趁早妥协,傻瓜嘛,就会不到黄河心不死,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嘛。”他看着赵海天,夸赞道:“你就是个聪明人。”
“谢少主夸赞。”
“所以说呢。”东望看着马车外面,人群熙攘,吆喝起伏,意有所指道:“为什么非要逼着别人干那些脏活儿呢?大家要是能心平气和的把事儿谈成了,该有多好呀。”
“您的意思是?”赵海天小心翼翼道。
“既然他们不想答应,那就只好让他们不得不答应了。”东望无奈道。
“人呐,还真就是贱。”
他摇摇头,一脸感叹。
…………
“义父。”刍荛驾着马车,头也不回的低声道:“您没事儿吧?”
马车内一时没声响,半晌后才传来一声叹息道:“没事。”
“这没事儿?”刍荛有些不信,嘀咕道:“您脸都垮到腚沟子里去了。”
嘭。
一柄伞从车帘后探出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刍荛摸摸脑袋,笑嘻嘻道:“没事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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