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父神情有异,宫心竹道:“怎么啦?”
端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比划了一下,她的右手,顺着石壁上面的一道深痕而划动,划着划着,她又道:“怎么会这样?”
“这一招像极了四剑合一,可是又绝不是四剑合一。”
她轻声喃喃。
洛影寒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说话声音再小声,他也能听见。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洛影寒和宫心竹,均看到了那道深深的剑痕。
“想不到祖师爷的剑法精妙如斯,能在石壁上面留下这样深的剑痕。”
宫心竹暗暗吃惊。她从小便在铸剑谷长大,铸剑谷入口处的那道剑痕,已经是世间罕见了。
跟小山谷里面的这道剑痕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
端木吹雪道:“该向上撩之时,他却剑尖向下;该往下斩之时,他却剑身朝上,横劈不对,斜刺也不对……不对,不对……我派不可能有这样的剑法……可是,这分明就是我派的剑法,四剑合一啊……”
端木吹雪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以剑法而论,她称得上是当世之雄,在剑术这一领域,说到眼界之博,腹笥之丰,她向来不作第二人想。
可是,就算是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剑招。
洛影寒摇了摇头,道:“前辈,怕是你想太多了吧,不过是一道剑痕而已。”
宫心竹不等端木吹雪发话,便道:“寒哥你错了,师父在揣摩前人的剑意,此乃咱们学剑之人,必备的功课。”
洛影寒道:“不识字有不识字的坏处,识字太多也有识字太多的苦恼。识字太多了,就容易胡思乱想,想得太多,就想岔了。”
端木吹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对他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手一伸,宫心竹明白其意,将剑拔出,递给她。
端木吹雪慢慢地施展起来,她的内力不能完全使出来,只使剑法。她此时所使的剑法,跟她以往所练的剑法,撑死了只有六七成相似。
宫心竹看得分明,心想:“师父想再创新招?还是否定以前所练的剑招?”
她的心怦怦怦跳得好快,每个学武之人,都有自己既定的认知,一旦认知遭到了质疑和否定,使出来的剑招,也就似是而非,威力大减了。
“想不到祖师爷留下来的剑痕,竟然使得师父内心产生了动摇,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宫心竹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洛影寒见端木吹雪沉浸在剑术的世界里,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
到了她这样的境界,内心之坚,心神之稳,不是世俗之辈可以想象的。
当他们专注武学之时,就算天雷滚滚,泰山崩摧,天塌地陷,海水倒灌,都不足以影响他们的心神。
她时而快剑,时而慢剑,一招一式,尽得化繁为简之妙。
就算没有学过剑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世界上难得一见的精妙剑法了。
她越使越圆熟,渐入佳境。
洛影寒心想:“她耍得越多,我就学得越多。唉,我不想偷学的,只是没办法。”
要说舜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洛影寒无法将它关闭。
只有跟前面学过的武功完全相当,或者极度类似,根本就没有再学的必要,舜镜才不会去学。
眼下,端木吹雪所耍的剑法,跟他前面学过的铸剑谷的剑法,存在很大不同,舜镜自然而然会“笑纳”。
端木吹雪使了好一阵子,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个收势,她停了下来。
宫心竹道:“恭喜师父,又有新悟。”
端木吹雪道:“祖师爷留下这道剑痕,果然艰繁晦涩。唉,说来惭愧,这也是一招四剑合一,可是所合的,并不是“湘资沅澧”四剑,而是“沅澧”两剑,再加另外六剑,形成的八剑合一,这六剑,究竟是哪六剑,怕是早就失传了。”
四剑合一,已经足以傲视天下,想不到,还有八剑合一!
那是怎样的惊天动地!气雄千古!
洛影寒听师父说过,两百年前,铸剑谷的实力,要远远高过其它门派!
只是后来,江河日下。
从这里,就能找到原因了。
宫心竹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师父一时之间,没有看明白。”
端木吹雪抬头凝视剑痕,道:“这六剑的威力,只怕还在‘湘资’两剑之上,太可惜了,如此重要的剑招,竟然没能传下来,前辈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令人扼腕长叹。”
宫心竹道:“不知师父能不能根据剑意,反推得出,这六剑的招式呢?”
端木吹雪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需要时间。我已经将这一道剑痕当中,包含的三千余种变化,尽数记下了,等大事了却之后,我再花些时间,来反推剑招。”
洛影寒听了,咋舌不已,“我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她却可以看出,这当中包含了多少种变化,还能反推剑招……看来,我的武学修为,跟她比起来,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
这当中的变化,就连舜镜也帮不了他。
洛影寒此时,还有些担心,在金乌山的时候,他面对一幅古画,就能直接学会古画里面包含的恨天功心法。
怎么此时他面对一道包罗万有的剑痕,却什么也学不到?
洛影寒心想:“一定是她想太多了,这根本就是一道普通的剑痕,不然舜镜早就自动输入了,她自以为这当中包含六剑八剑的,其实全都是她自己穿凿附会出来的,这样想下去,只会伤了自己。”
端木吹雪不管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剑招、剑法、剑意什么的。在祖师爷的地盘,陡然见到这样一道剑痕,难免会陷进去。
洛影寒隐隐替她担心,却又不便指出这一点。
他转念又想,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因为就算她胡乱琢磨,对她来说,也可能是有利的。很多新鲜东西,都是胡思乱想得出来的。说不定,她真的会有所领悟呢?到了她这种境界,想要创造更高明的剑法,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了。
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契机。
端木吹雪将剑递给宫心竹,刚才使了一通剑法,她体内的真气顺畅很多,更添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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