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影寒道:“你得让酒冷却啊,当酒的温度自然冷却,跟奘鱼的体温几乎相等的时候,才是存酒的最佳时期,不然,你将热乎乎的美酒,直接放进奘鱼的嘴内,此时两者之间有个温差,这个温差,就会影响到酒的口感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段八荒道:“等到它冷却,酒香不也消散了么?”
洛影寒道:“所以说你不开窍呢,你可以拿个东西将它盖住啊,这样酒香就出不来了,然后等它自然冷却,跟奘鱼的体温相等的时候,再进行长期窖藏。完美。”
段八荒哪里知道这些啊,当初美酒刚刚酿成,他千叮咛万嘱咐,吩咐弟子一定要第一时间,将酒坛放进奘鱼的嘴里存放,当时有个弟子神思不属,动作慢了一点,最后还被他打断双腿,逐出了独尊宫。
洛影寒所讲的这些,他事先完全没想到,此时听了,却又觉得有道理。
洛影寒心想:“唉,品酒这套把戏,要么不玩,要玩就一定要玩到极致。我胡乱扯了一通,竟然震住了这两位大宗师。”
段八荒笑道:“你说的没错,很有道理,不过,一个将死之人,还在这里大谈美酒,是不是太过可笑了。”
雪千崖一听,道:“这酒,不会有毒吧?”
段八荒道:“有毒?你当我是牵机那老妖怪啊!我有言在先,这酒沾一滴就会醉,你也瞧见了,他喝了多少,三大碗,整整三大碗,他能不死吗?”
雪千崖道:“我以为你在吹牛。”
听他这样讲,宫心竹、雪千崖紧张起来了。
宫心竹道:“你没事吧?”
洛影寒道:“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段八荒表情瞬间就凝固了,他以为洛影寒在死撑,这琥珀酒里面,掺杂了奘鱼的肺液,修为不够的人,当真是一滴都不能沾。
洛影寒五品巅峰的修为,喝一小碗大概没事,可是他喝了整整三大碗,就算不死,也必定醉上个三五七天。
哪能像他所说的这样,没事。
雪千崖道:“赶紧运功看看,有没有异常?”
段八荒道:“来不及了吧。”
洛影寒微微一笑,道:“前辈不必担心,晚辈舒服得很。”
他们都不知道,洛影寒有舜镜在身,就算再毒的毒药,都能轻松化解,区区几碗琥珀酒,只是掺杂了一丢丢奘鱼的肺液罢了,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就是把奘鱼的整个肺给他吃,他也不会有事,那三碗琥珀酒,撑死了也就是三碗水而已。
段八荒站了起来,越看越奇,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洛影寒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江湖客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震惊。”
段八荒颓然坐下,如丧考妣,半晌道:“江湖代有材人出,我们都老了,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雪千崖道:“段兄要想开一点,江湖中出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少年英侠,正是天下武林之福。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咱们要学学这个欧阳修的肚量。”
面对洛影寒,段八荒和雪千崖所想完全不同。
段八荒看重的是自己的武林地位、江湖声望、以及独尊宫未来能否在武林立足……
雪千崖更多的是激赏、勉励、像欧阳修对苏轼那样,“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
洛影寒道:“来来来,咱们再喝酒。”
他抓过酒坛一看,刚刚倒了三大碗出来,已经所剩不多了。
段八荒抢过酒坛,道:“给我留点吧,我想喝又喝不到的时候,就会杀人。”
洛影寒只好作罢,四人围桌而食,心情却是各有不同。
洛影寒当然没死,也没有醉。
段八荒视他为怪物,再也不敢称量他。
这一天无事,到了下午时分,下起了小雨。
雨中的铸剑谷,更添迷人风致,春雨绵绵如细丝,天地间拉扯成雨幕,近处的高山、澧水,呈现出婉约柔和之美。
潇湘雨,文人墨客最爱吟咏的题材之一,洛影寒来到潇湘城这么久了,仍然爱看这细雨,太美了。
屋前的青石板地面被细雨打湿,以往铸剑谷的弟子练功,就算下大雨,也不会停歇。此时谷中除了他们几个,一个人影也没有。
宫心竹见了,忍不住一声叹息。
洛影寒知道她在想什么,铸剑谷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铸剑谷了。
一切来得这么快,快得叫人无法接受。就这么几天,铸剑谷垮了。
他又想起段八荒考校他一事,他不知道段八荒出了几成力,不过从段八荒的表情来看,他猜测至少也是七八成了。
洛影寒心中高兴,这些天他一直都在进步,一天一个样,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威震武林。
他学到的绝学太多了,随便拿出一项来,都足够改变一个普通人的命运。他没有刻意去练习,可是有的绝学,只要学会了,就算从来不用,也能给他无穷无尽的滋养。
比如恨天功,比如倾天剑法,比如雪千崖、端木吹雪运功的法门……
这些无形之中,就带给他提升。
“练武,真的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呢。”
洛影寒看着眼前的细雨,心想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很快就夜幕降临。
四人用过晚膳,雨便停了。
这一夜平安无事,到了第二天清晨,先是小雨纷纷淋淋,忽而成了暴雨。
天地间湿潮潮的,雨水在地面横流,似乎苍天被谁捅破了一个大窟窿,雨水永远不会停止了。
“难道谁有冤情?这是要水漫金山的节奏。“
洛影寒站在清心殿门口看雨,心里暗想。
暴雨一直下到正午时分,这才慢慢变小,天底下没有一处不潮湿。
段八荒、雪千崖静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他们保持这种状态,已经有三个时辰了。
“再过一个时辰,端木前辈就要出关了。”
洛影寒想到这件事,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不会这么顺利的,在足够诱人的诱饵面前,人是会疯狂的。”
基于对人性的认识,洛影寒有种预感,还会有人来。
就在此时,有一人沿着入谷的道路,于大雨之中踽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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