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竹上前,见洛影寒没事,这才放心。
就算明知道洛影寒不会有事,她也会担心,自从两人离开“天然居”这个小山洞,一路北上之后,见过太多武功高强的人了。眼前所见的这个江湖,跟她心目中的那个江湖,距离越来越远了。
眼前所见的这个江湖,步步杀机,高手频出,武功之高,动不动就刷新她的认知。想象中的那个江湖,以四大派为首,武功最高的人,就是四大派的掌门人。
就算有人能胜过他们,撑死了也只是略胜。
她活得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每一天都充满了未知。
洛影寒失望道:“什么都没问到,他就死了。”
萧敬尘沉吟片刻,道:“检查一下他的尸体,说不定有发现。”
跟洛影寒想的一样,他俯身查看,发现这位黑衣人身上,有好几个奇怪的地方。
首先,他看上去五六十岁,可是他身体的皮肉,却异常结实紧致,如果单看他的身材,来猜测他的年龄,洛影寒会以为他才二十出头。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简单来说就是,老年人的面孔,年轻人的身体。
还有,洛影寒在他的手臂上,发现了一个刺青,图案是两道斜杆,下面一个人头像……
这个图案有点像是……
宫心竹也没有看懂,萧敬尘却脸色大变,道:“这是……他也有。”
洛影寒惊道:“谁有?”
萧敬尘道:“那个修练斩灵神功的邪派高手!”
是他!
这一下出乎洛影寒的意料。
他回忆了一下,程地支身上,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刺青。
这是不是意味着,程地支并不是三师兄要找的那个邪派高手?
当然,他们的刺青部位,还算隐蔽,外人看不见,也很正常。洛影寒跟程地支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他并没有发现对方身上,有什么刺青。
洛影寒道:“看来,他们是同一个帮派的。”
萧敬尘道:“不错。”
宫心竹忧形于色,直到此刻,他们还没有找到端木吹雪、楚清音的下落。
洛影寒检查完黑衣人,便道:“咱们到禁地看看去。”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宫心竹。
铸剑谷屹立江湖这么多年不倒,靠的不单单只是剑法。
创教祖师叶三畏,给徒子徒孙们留下了一笔庞大的财富,这笔财富就是铸剑谷这个花样百出的洞天福地!
铸剑谷中,可以藏身的地方很多,禁地里面,还有禁地,端木吹雪,不见得有事。
除了禁地,还有不少地下暗道,也可以藏身。
三人正想去禁地,殿中传来动静,洛影寒第一个冲了进去。
两位红衣女子,从一个秘道当中,走了出来。
三十左右年纪,面容姣好,红衣映着桃红的脸颊,姿色不俗。
她们手中均握着利剑,宫心竹叫道:“周师姐,范师姐……”
周、范二女,一见宫心竹,弓身道:“拜见掌门。”
宫心竹是铸剑谷第八代掌门人,虽然端木吹雪没有广发书函,通知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但是在天南一带,不少人都知道了。
铸剑谷的弟子,全都知道了。
周、范二女向来对端木吹雪忠心耿耿,她们是端木吹雪的人,就算前次两位师尊反目,她们始终心向着端木吹雪。
宫心竹道:“师父、师叔呢?”
不等她们回答,秘道里又传来动静,众人的目光,瞧向了秘道口。
首先露出来的,是小山一般的发型,银色的头饰……雪白的面容,清丽圣洁,她缓缓走了出来,她最先看到的是宫心竹,好生意外,然后看到的是洛影寒,眉头微蹙……再然后,她的目光,瞅向了萧敬尘……
她的神情,瞬间变得极为丰富……
“你是……”
她不是别人,正是端木吹雪。
萧敬尘身形剧晃,险些站不稳,他头脑嗡地一声作响,两眼发涩,伸袖轻轻掩住,半晌,才稳住心神,道:“是我,雪妹。”
“雪妹”两个字出口,端木吹雪立刻便泪崩,二十五年过去了,他们都变老了……
萧敬尘的声音,跟二十五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多了内敛,少了轻狂,此时声音微颤,其中深情,暴露无遗……
秘道里接着出来三个人,分别是楚清音、雪千崖、李鹊壶。
李鹊壶不认识萧敬尘,楚、雪二人见到萧敬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洛影寒的目光,落在了雪千崖身上,雪千崖先是震惊,随即脸上出现愧色,却又说不出地轻松,如释重负。
雪千崖心想:“他还活着,平安归来,可以稍减我的罪孽。”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一年,他出于私心,骗了萧敬尘,以致萧敬尘含恨离开故土,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事后,雪千崖很后悔,他这一辈子只做了这么一件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良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
起初他心里想着,过不了多久,萧敬尘就会回来,可是萧敬尘这一去,竟然十七年不见踪影,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内心的罪恶感越来越强。
他以为,没有了萧敬尘,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端木吹雪身旁,事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人只要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就算没有人知道,可是头顶有青天,脚下有厚土,天知地知,他这些年过得并不痛快,原因便在这里。他把所有的精力花在武学上面,目的就是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情。
心里的愧疚越积越深,岂是他说忘就能忘的?
直到此刻,萧敬尘重新露面,他才感到无比的轻松。
洛影寒心想:“这些年来,他始终感到羞愧,在端木前辈面前,有点抬不起头。原因就是,他当年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萧敬尘缓缓走近,她的面庞越来越清晰,伸手轻触她的面庞,发现有温度,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幻,他紧紧拥着端木吹雪,两人均是无恨感慨。
久别重逢,恍如隔世。
相顾无言,唯有默默相对。
相思摧人老,两人均六十出头,就已经白发萧然,他们看着对方,肝肠寸断。
端木吹雪早已经修炼得心如止水,可是一见到萧敬尘,内心荡起惊滔骇浪,这么多年的入骨思念,想着能够再见对方一面,此刻终于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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