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银花被冬青和冬梅扶着走进忠勇伯府的正厅的时候,满屋子的妇人看向银花的表情,都充满了同情。
其实银花身上穿了一件大红的妆花贡缎缀流苏的褙子,同色的撒花落地长裙,梳着富贵花开牡丹髻,头上戴着赤金蝶恋花的发簪,碧绿的翡翠珠花,耳朵上戴着赤金镶紫钻的耳坠,脖子上璎珞项圈,通身华贵异常,更兼身材高挑,眉眼清俊,根本就毫无萎靡之气。
只可惜,这些人已经先见为主了,何况收元帕的嬷嬷还把当时她在洞房内看到的情形绘声绘色,外加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于是,当银花给忠勇伯夫人王氏敬完茶后,王氏没把事先准备好的龙凤镯拿出来,而是指着旁边的一个丫头道:“这个丫头是我亲自调教的,长得也算周正,人也知道些礼数,中规中矩的,你把她带回去收到房里伺候着,也好为你分担些。”
至于分担什么,王氏没有明说,但这话已经不用明说了,肯定是分担伺候苏明轩的。
银花一怔之后,心里那个气呀,刚想反驳,但想到这是自己成亲的第一天,认亲还没结束呢,于是强自压了下去,低头恭敬地道:“谢谢娘体恤媳妇。”
银花的这声娘其实是咬着牙根叫出来的,苏明轩担心地看了自家媳妇一眼,很想开口反驳他娘,被银花瞪了一眼,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地住了嘴。
银花呈上给忠勇伯和王氏的做的鞋袜,心里再次后悔,她干嘛要自己浪费时间做这些呀,她当初就应该随便让个丫头做就行了。
嫡亲的婆婆都带了头送了丫头,后面的一溜婶子、嫂子们当然就紧随其后,谁也不肯做个另类,于是,银花一圈的亲认下来,收获了一排的俏丫头,至于金银首饰,一件也没看见。
银花心里那个气呀,就差破口大骂了。
银花的怒火,很容易的就被苏明轩感受到了。
“爹、娘,众位叔叔、婶婶,哥哥嫂子,明轩在此谢过各位的好意,不过我有娘子足矣,这些丫头们,还请诸位收回吧。”
苏明轩话音一落,银花的身上的怒气消散了些,但是,除了银花外,屋子里的其他人身上可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轩儿,你这是什么话?娘也是体谅你媳妇才把春桃给你们的,你也不想想,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再加上几个通房丫头,你就只让你媳妇一个人伺候,你这孩子,也太不知道疼人了。”王氏听了苏明轩的话后,皱着眉头道。
自己这个儿子,以前就一直用读书做借口,说什么也不收房里人,如今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收人,这可不行。
自家虽然现如今没落了,但儿子的正妻娶一个农家女已经万分的委屈了,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一个农户出身的女人拿捏住儿子,儿子屋里必须要有自己的人,这样才好知道儿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苏明轩的大哥苏明远也说道:“就是,二弟,你都已经成了状元了,怎么还如此的迂腐,冥顽不灵?上次大哥叫你去……”
苏明远说到这儿,停住了,他拉苏明轩去花楼的事儿,总归不好当众说出来,不过,以他的品性,虽然他没说,屋子里的人也都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
苏明轩的大嫂方氏暗暗咬了咬牙,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只知道流连花丛,不知上进的人?
方氏看了看自家萎靡不振,身体虚浮的男人,又看了看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的苏明轩,两者一对比,方氏更是咬紧了牙,看向银花的眼里,充满了嫉妒。
苏明轩的二婶张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苏明远带来的瞬间尴尬,语重心长地对苏明轩道:“老二呀,虽说你不是我亲儿子,可是二婶也一直把你当亲儿子对待,二婶把自己身边的大丫头给你,一是为了你好,二是为了你媳妇好。”
张氏说到这儿,环视屋内的所有人一遍,继续道:“为苏家开枝散叶是你的本分,你媳妇一个人,又要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中馈,又要伺候你,你不怕把你媳妇累出个好歹?”
张氏的话一说完,苏明轩的三婶、四婶、五婶,外加一众的嫂子齐声附和。
“就是,就是,你不体谅你媳妇,三婶可心疼。”
“不错,四婶也舍不得你媳妇太累。”
“五婶更是疼到心肝上了。”
“弟妹不但要管家,没准很快就有了,到时候身边帮衬的人少了怎么行?”
“就是,这些丫头们虽然身份卑微,好歹也能看出个眉眼高低,为你们夫妻分担点总是能的。”
“谁说不是呢,弟妹年纪小,难免有考虑不到的地方,身边多几个人提点……”
一时间,整个屋子如同到了菜市场,银花耳边如同几百只鸭子在叫唤。
别人叫她的,银花的脑中却在飞速旋转,听屋内众人的意思,是要她以后主持忠勇伯府的中馈了,可是,这无论从哪儿个方面来说,都太不合理了。
苏明轩不是长子,不是爵位的继承人,上面有嫡亲的嫂子,还有不算老迈的娘,外加一众的婶子,还有一溜的堂嫂子,这不管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来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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