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认为,如果是按一定选拔考核标准,从县一级令官中选拔出来优秀官员担任郡守。
这些人不再由士绅推举,就不会被纵容士绅的坏风气所挟裹。
他们可以从道德层面严厉约束官员媚民的风气,更从国法的角度严格禁止一些行为。
县一级令官要继续当那个县官,当然要一定程度上媚事士绅。
但要往更高层面走,就得做出符合道德与上层选拔标准的实打实的政绩。
避免了他们只靠取媚士绅就能一路高升,让他们将对县内士绅的劝善和教化提升到一定高度。
朱儁特别提到了三互法,桓帝时制定的回避规定。
《后汉书·蔡邕传》:“朝议以州郡相党,人情比周,乃制婚姻之家及两州人士不得对相监临。至是复有三互法……”
李贤注:“三互谓婚姻之家及两州人不得交互为官。”
简单说就是为了避免利益勾兑,A地人到B地做郡守,则B地人就不能当A地郡守。
若你不是A地人,你老婆或者你儿子老婆女儿老公是之类的是A地人也不行。
具体的法令史载不详,但蔡邕认为它导致地方官员的“选用艰难”,很多历史人物也认为三互法是恶法。
甚至导致幽州很多年都没有刺史和牧。
但你要搁在那时代看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出现空缺的是最为苦寒的幽州,而不是像豫兖徐扬这些富庶之地?
说桓帝昏庸的人真的应该好好洗洗眼睛。
三互法单独出来没什么,三互法与党锢同样出自桓帝之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士人的朋比为奸互相勾连,已经到达了一个让帝王无法忍受的程度。
千古以来被口诛笔伐的党锢,要换成现在的叫法,你可能就没那么抵触了。
那叫政审。
你们家族有人玩儿过结党胁迫君王等等之类的事,属于党人,你就政审不过关不能当官。
说他宠信宦官的人一定不会告诉你,帮他铲除了梁翼的五侯,最终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亲政时所封的八个宦官乡侯,后来全部被贬斥为关内侯。
他清醒得很,一面用宦官势力打压士人,一面也一直警惕着宦官集团过于坐大。
世人都说汉亡于黄巾。
正常来说一场持续不到半年左右就被剿灭的大规模叛乱,虽然波及的州郡多范围广,又怎么可能影响国本?
但实际上借着平乱黄巾为要挟,士人威胁灵帝彻底废除了党锢。
这意味着从桓帝朝开始,打压过分膨胀的世家豪族势力这一政治运动的全面失败。
这场运动一失败,世家豪族自此真的不可治,大汉已经不得不亡了了。
从谁获利谁主导的阴谋论看法来看,黄巾之乱与其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张让等宦官引发的,莫若说是世家豪族故意纵容的。
毕竟张角传教十几年没引起任何警惕。
在最终掀起席卷八州的暴乱前,他都造反过一次了,被抓后居然能在大赦里被地方官员赦免了。
这你敢信?
朱儁这会儿提三互法当然不是要讲世家豪族与士人在黄巾之乱里头搞的那些龌龊力格隆。
他是在讲同郡回避制度。
如果连郡守都要本郡推举,那就只能出现本郡人在本郡做郡守的情况了。
三互法里头这一条的危害倒是大家公认的,连世家豪族都不能接受。
这种做法在太平盛世都会造就一地的实际割据。
况且县官还就罢了,要到郡守一级,你照不照顾本家本族和各种亲戚以及从小到大的各种关系?
不可能要求人人都是圣人,而且儒家强调的亲亲思想。
这个亲亲不是叫你kiss kiss,而是说照顾家族成员与亲戚是礼法都不能指责你的。
这样的情况下你叫人在本乡本土当郡守,人怎么可能保持清正廉明?
但郡守实行推举制,你一个外地人到外郡去当官,别人凭什么推举你?
又回到世家豪族靠舆论影响掌握选官的老路上去了。
老祖宗早在两汉就把舆论玩儿了个透彻明白,当今打造网红的骚操作,都是魏晋时候祖宗们玩儿到不玩儿的。
只是新闻媒体总归是泰西蛮人的发明创造,所以在这类途径上我们不如他们。
所以太过依赖口口相传的我们,才会屡屡被味精致癌猪油致癌的低智谣言所左右。
鹰酱总统罗斯福曾经说过:“不做总统,就做广告人。”
真当人家只是在盛赞广告人这个职业群体?
他是在指出政客与广告人两种职业底层逻辑的相同。
同样是运用舆论和宣传对人们的选择进行影响,同样可以无耻与肮脏到一定程度。
商业宣传和竞选是一回事,只是前者需要赢得的是货币选票。
朱儁的看法是,唯有在郡守一级乃至之上的州牧级别采用选官制,才能避免选官被舆论左右,实现同郡回避的任命原则。
他的提法很合张让等人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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