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览正在惊疑,却听荀彧话锋一转,继续扬声说道:
“然彧之浅见,却觉此等伎俩,正当言之于众,其由有三,敢请敬修公与诸公参详。”
那敬修公得他赞许,正在拈须得意。
见他身份虽高姿态却低,觉得荀文若果然谦逊有礼,不愧天下闻名的人物.
恰好感正浓的时候,哪里会驳他面子?
其余冬烘,大多与他一个想法。
只是暗叹为何拍案而起的不是自己。
见他们点头应许,荀彧这才继续扬声道:
“方才公瞻兄曾言,货殖如刀兵。”
“若行商他国,彼处商贾行得此道,吾辈皇商却行不得,此非宋襄公之愚乎?”
“故吾辈皇商可不行,却不可不知,此其一也。”
“若如敬修公所言,且让此等伎俩皆隐于暗室,行于阴私。”
“则朝廷不识,世人不知,岂非让此道无往而不利乎?”
“恰如公瞻兄这般,宣之于众人,则朝廷能知,世人能防。”
“吾辈岂可讳疾,不使之宣?此其二也。”
“公瞻兄所言,兼堂前诸公对答,彧已嘱书吏皆录,日后或刊发于书局。”
“其中有违道德之举,秽染风俗之行,皆将着府寺列律监察。”
“尚要请各地皇商行会,成新规而阻之行于境内。”
“若公瞻兄言不及此,又何得此利?此其三也。”
“因此以彧之拙见,公瞻兄所言有利无弊。”
“今上虽圣明,然其继位之初,尚有何逆袁逆之叛,前更有韩逆边逆之引羌乱。”
“如今天下大势,各处方伯或拥强兵,又少遵皇诏。”
“如河东诸子这般,虽失于鲁莽,但若处陛下庇佑之地,又何来灾祸?”
“然今陛下所掌,无非四郡与并州,此为实情也,不必讳言。”
“若我河东皇商存济民之心,如十三子般失陷于方伯之手,能赎之以此道,赎乎?不赎哉?”
“望诸公约皇商于道德之时,需思虑此节,知之异同也。”
“不可以道德,陷皇商于生死之地。”
其实说白了,荀彧的意思就是卫览说的没错。
卫览的字是公瞻,用瞻来解释览。
卫览的确大荀彧些年岁,但以荀彧的身份叫一个商贾为兄,那可是把卫公瞻抬得很高了。
商场如战场,不可以学宋襄公那么迂腐,不道德的招数你们可以不用,但不能不知道。
不让人家说未免就有点炜疾忌医了,得他说了我们才知道怎么防啊。
你们也才能制定规则,让皇商们别在咱们的地盘这么干。
并且明白的告诉皇商行会的老冬烘们,咱们皇帝的势力范围就这么点儿。
制定规则约束皇商的时候你们得考虑着,在庚哥的地盘和不在庚哥地盘儿的差异。
那个敬修公与一众冬烘一听荀彧并不是要鼓励这种不道德的行商手段,因此当然并无异议。
荀彧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又定下惯例。
各县皇商行会逢庚日当延请精通货殖的商人论道,期间言语不忌,以此成例。
但结束后执事们需要与众人一起研讨其中哪些手段不道德,应该用什么方式限制与约束,大家在什么情况下才能用。
又邀请了卫公瞻为河东郡皇商行会总教席,请他帮忙寻找精于货殖且擅长演讲的人到各县论货殖之道。
当下当然就除了方览的商籍,给了他皇商牌照,并且相应的爵封也能马上下来。
倒比卫玳卫延寿更快,爵封也更高。
对于安邑卫氏来说,却是亦喜亦忧了。
喜的是一日之内宗族两人皆得扬名封爵。
忧的是,这俩人之前在宗族都是受排挤轻视的对象。
少不得改变态度,两人的反应也各自不同。
卫玳是喜不自胜受宠若惊,身份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承认,自此对家族死心塌地。
卫览却是硬气。
当即表示要奉还宗族托管在他名下的所有资财产业,说他有了朝廷差事,顾不过来。
甚至说他不打算行商了。
准备专心的担任河东皇商行会总教习的职位,好好研究与传播货殖之道。
这下可真拿捏住了卫氏。
卫览这一支要不管的话,想不沾污家族声名,他们得另使一支入商籍。
不说愿不愿意的事情,从商这种事也不是随便选个人就能干好的啊。
不免又放低了姿态,各种劝说挽留。
卫览也是个狠人,最后虽然没有真把生意扔回卫氏,却也达成了各种协议。
继续托管产业在他们这一支可以,但是别想再把他们当牛马使唤了。
他们继续行商可就是皇商了,皇家要抽税利润十取其一。
以商为田,本来他们给佃租就好,但他们厚道,也只留十分之一的纯利润归自家所有。
其余的才是宗族的。
眼见着商利直接被切走了五分之一,卫氏当然恨得牙痒,却也无法可想。
现在卫览也是士绅了,再不是身在商籍那么好拿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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