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绾手上瓷坊与书坊的股份,实际上是替绍宝袁本初手下诸多臣属拿的。
就是用这份收益,他才说动这些人全力推动周庙进入邺城。
当然,名义上他也有不小的一份,不然他这般辛苦又图个什么?
裴绾亲手扶住了随季行礼的双手:
“休要多礼,汝等乃军中虎豹,某不过痴居高位,皆是同僚。”
对随季他们他可客气的很,从来不耍什么上位者威风。
这不是御下之道,这是收买效死之心的货殖之技。
他们的忠心只能是陛下的,他不敢收。
所以只能以尊重,换敬重。
随季脸上泛起微笑,嘴上却说军中阶级不可轻突。
跟这位裴校尉相处确实让他如沐春风。
吴仲那厮当年只是个队正,都喜欢跟他们耍威风,人家一个校尉却从来谦卑。
其实屁的军中阶级,他们都不属于正经军士了。
随季很快收住笑容,压低声音禀报道:“那审荣又来庙中了。”
审荣为审配从子,也就是侄子,表字子繁。
随季称名不称字,那是对他相当轻蔑了。
裴绾也是眉头一皱:“复又勒索钱财?许子远与郭公则之瓷股已尽归其审氏,怎生如此欲壑难平?”
许子远是许攸,郭公则是郭图,这二人被逐出邺城之后,在瓷坊干股已尽数被审氏吞下。
这才开年不到二月,这厮已经过来两回了。
说到贪得无厌,无出其右了。
裴绾一个豪商巨贾,频频登绍宝麾下重臣之门也颇犯忌讳,不贿赂都让人觉得他在贿赂。
何况他真的一直都在贿赂?
所以自从周庙立庙后,袁绍属下臣属都减少了与他的会面,一般通消息都是假意去周庙参拜采买。
然后通过裴绾留在书坊瓷坊管账的苍头与他通消息。
能动用到随季通消息,审氏是特例。
因为上次迁走弩匠之事,居然让审配窥破了裴绾的身份,断言他绝非庸商,必为皇使。
但那时绍宝已死,审配自己显然有别的念头,所以并不曾禀于袁尚。
其实裴绾这身份他们也挺难办的。
袁氏再割据,他们毕竟不是袁小骨公路崽术,没有僭越称帝,不好公然对有官方身份的人下手。
所以审配秘其事,就让家中与裴绾走动得最近的审荣到周庙传了封密信给裴绾。
信中说破了裴绾身份,并召他相见。
没奈何,裴绾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单独去求见,坦陈了自己的身份。
审配也没说什么,阴晴不定的看了他会儿,就冷着脸让仆从送客。
再之后,审荣就不时来周庙敲诈了。
裴绾的真实身份是自己家苍头僮仆们都不知道的。
怕审荣无疑说漏,于是只好让随季接待审荣。
审荣代表着审氏的贪婪。
不得已裴绾违背了当初的承诺,将叛逃曹营的许攸及投了袁谭的郭图二人瓷股,尽皆转到了审氏名下。
当时说好不论时局怎么变化,就算人死了瓷股也归家族的。
其实裴绾觉得挺腻味的。
他在邺城搞这么,大当然不止是为了买枣木和弩弓原料,甚至不止是为强弩秘技。
虽然开始他的确是为这个来的邺城。
尚书台会支持他在邺城立周庙,并且将军府会给他的翊军校尉部充实卒,皆因为往来邺城几遭之后他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
不然他也就是背着军职的秘密商贾而已。
他提的是以货殖之道,购其国。
一个购国计划。
简单的说就是先腐化其重臣,再利诱其士绅,然后移风易俗使冀地风气与司并类似。
不用推行公田制,但让冀地豪强感受到司并豪强所有的爽。
爽起来之后就煽动他们士绅豪强要求各县行推举。
帮助他们组建皇商行会,然后广聘司并有经验的行会吏员。
让皇商行会的真正控制权落在司并人士手中,然后就可以运用对皇商行会的影响力,不知不觉架空绍宝。
最后和平演变冀幽青三州复归皇土。
到时候再收拾那群豪强士绅,赐些闲爵让他们养老。
除了个别配合新政的,政治权利那是一点都别想要。
据说荀彧都被他异想天开的计划惊着了。
任谁都想不到,货殖可代刀兵。
然而朝议皆言可以一试,所以才给予了裴绾这般大的便利行事之权。
这个计划,是当时往返洛阳与邺城的他当时面呈于荀彧的。
除他与朝议诸公,无人得闻,并且不留文字。
但他还是失败了。
因为任谁也想不到,最为强大的绍宝势力,会如此轻易的分崩离析。
从他出手劫走弩匠那一刻他就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了。
保证弩枪所需货源是他任务的下限。
他已经开始保底了,那也就是确认失败。
他的计划需要一个相对平稳的政局环境。
毕竟兵者国之凶器也。
豪强士绅一旦见识到掌握凶器强取豪夺的爽利,就很难期待他们愿意用相对平和的方式去获取利益和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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