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文若在旁边看得分明,赶紧过来打圆场。
先是作揖劝退了几位老儒,这才笑着低声对程昱言道:
“仲德公有所不知,筹房之用,博士院诸位大德早先也是否之的。”
“而后县推,竟有落选豪强愤而杀人。”
“至此博士院方成共议,言君子固然应无私,然若使君子因无私而被祸,却是吾辈之愧。”
这里的无私,指的就不是没有私心杂念,而是没有私密与隐私。
“况若使投筹之人皆君子,亦是妄求了。”
“以黄老之言,阳极生阴阴极生阳,至暗之选,未必不生至公之决。”
“若使人皆不因其选被祸,彼心公之,未必不为君子乎。”
“方才斥汝诸公,皆因往时亦如仲德公所见,不意竟生杀伤。”
“彼辈道德人物,自责之心终究重于旁人,因而存忿。”
“其所斥者,非仲德公,而为昨日之己也。”
程昱的表字,却是仲德。
排行老二,昱是明亮和照耀的意思,要用道德的光亮照耀他人。
荀彧装作没看出来程昱的私心,反而好像开玩笑一样告诉他那帮老东西骂的其实不是你,而是昨天的他们自己。
因为他们跟你一样的看法结果害死了一些在县推里头的投票士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有意劝慰,程昱又哪里好意思继续发火。
他神色勉强的笑了笑,心里却在继续愤愤然。
想着选个毛线啊选,还是靠丘八们武力解决问题好了.
劳资主公家势力最大,一个个不怕打不服你们。
刚想到这儿,他突然一惊,琢磨到一件事。
这尼玛,大汉疆域内共计一百零七郡。
之前觉得似乎整个天下都握在手里了,剩下的都是小卡拉米。
来之前阿瞒也跟他说过,让他过来看看,最好能成。
不能成就掀桌子,这太师之位如果不是他阿瞒,其他任何人他都不认的。
阿瞒不派性格相对更亲和的郭奉孝来,却派脾气最臭最硬的程昱来,本来就是存着这样的想法。
但程昱现在一看,这尼玛天下真握在手里的还刚过三分之一,一半都不到。
他们势力的确最强,也因此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在这里掀桌子,搞不好其余的势力会抱团儿在一起搞他们。
那他们马上就转为劣势的一方了。
想到此节程昱反而警醒,原本勉强的笑容转瞬灿烂起来,温和的朝荀彧笑道:
“今日方知有此等事,却是吾之谬误了。”
要程昱认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性格刚戾傲慢,但责任心极强,越是劣势越懂得顾全大局。
反而优势的时候,那就习惯了鼻孔看人不得罪人不舒服斯基。
他在阿瞒麾下爆发最璀璨光芒的时刻,就是兖州之叛阿瞒势力九死一生的时候。
也因那个时候的贡献,曹老板家两代人都待他甚厚。
心思电转之间,他已经打定主意。
这次洛阳盟议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拉仇恨。
他们本来就自带仇恨光环了,所以这次一定要韬光养晦,做出唯东廷马首是瞻的模样,降低存在感博取更多好感。
这样到最后才方便发力争太师之位。
就算争不到也无所谓。
如果太师之位让出去,以此位为饵,引发江东荆州与益州之间的攻伐,或许对他们是更好的选择。
只要这其余三家不团结在东廷身边,他们家曹老板的实力仍旧是天下独一份的。
心下拿定主意,他于是不再出头,默默退到了一旁。
程昱决定不出风头,那边阿亮却是颇为活跃。
只见他又朝杨彪行了一礼,问道:“文先公对众议投筹之法甚是熟谙,还请教吾等。”
杨彪摇了摇头:“仅曾走司并各郡,观县推盛举耳,不敢言熟。”
他也六十七岁了,不辞辛劳的行走于司并郡县,甚至还跑去三辅专门围观别人县推。
那是非常想搞清楚东廷之治的各种门道了。
阿亮却是一拍大腿:“如此甚好。”
他走到众人前方:“诸位,诸位,吾有一议。”
众人皆看向他,却听阿亮言道:
“吾闻举太师疏所言众议之策,与士绅县推颇类,然吾等皆未历此等事。”
“既文先公多有涉猎。”
“在下提议,仍由大鸿胪掌盟议之程,却共举文先公监众议之秩,何如?”
大家其实也都看出来了,韩融掌控不住局面。
但他大鸿胪的职司放在这里,并且名义上举太师疏是他搞出来的,所以只能尊他来主持盟议进程。
但会场秩序和各种细节推进,怕是不得不另选一个人出来主持了。
“此乃东廷之制,荀仆射等胜吾数倍也。”杨彪赶紧推辞。
荀彧却道:“此西廷盛事也,吾观文先公知之甚详,吾辈久在京师,恐并无文先公精通。”
很多制度都是他负责制定和完善的,他说他自己不熟那当然是鬼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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