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兄弟重要,是吗?”白雪梅语声中不乏讥刺。她坐在丈夫的侧对面,一边阅读李源秋的笔录材料,一边陪同丈夫听仪器里的音频内容。
春怀楼皱眉,又迟疑得片刻,这才说道:“为什么这么说?你觉得我一定会偏袒钱猫和小猪?”
白雪梅淡淡一笑,说道:“显而易见。情况是这样的,白英笛追打钱猫,钱猫一再退让,然后白英笛不慎摔倒,就这么摔死了,按照李源秋亲眼目睹的情况,地上有碎裂的瓷片,无巧不巧,瓷片切断了英笛的颈部动脉。你当然认为钱猫毫无过错了,对不对?”
“那你以为,凭李源秋的一面之词,假设就是真实的事发经过,钱猫有什么错?错在哪里?”春怀楼不禁问道,这话问出来便又激起了怒火,恼恨地说道:“李源秋居然派人抓捕钱猫,这又是奉了谁的命令?”
“当然不会是我!我起初倒是真想下令呢,但我有这个权力给地方区府下令吗?”白雪梅冷冷说道,依然不乏嘲讽之意。
春怀楼的坐姿端正起来,试探着问道:“也就是说,在你看来,钱猫是有罪的,同行的小猪也是有责任的,是这样吗?”
“出了人命,无论是谁,无论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唐飞也好,小猪也好,这两个人自然都逃不开干系。”白雪梅的说话中也有了些凄然之意,显然对白瑞天这一房不乏情意,兴许多年来,跟这一家子人也不乏往来。
“你这样就是不讲道理了,音频你也听了,白英笛追打钱猫,钱猫一再躲避,尔后白英笛摔倒毙命,李源秋可没说是钱猫导致他摔倒的,对吧?”春怀楼深吸一口气,试图心平气和地侃侃而谈:“事件的结果当然是出乎意料的,没有人能预料到白英笛会死,就算他本人,就算同在宴席中的父亲,你那位堂兄白瑞天,估计也不可能想到这个结果吧?这件事无论如何,赖不到钱猫身上,更何况始终袖手旁观的小猪,那更是完全扯不上关系。”
“那倒是我白家人赖上唐飞了!哼!”白雪梅显然气愤填膺,转而道:“眼下小猪在逃,如果小猪也是你这个想法,他为什么要逃?他留下来解释清楚不是更好?逃!就是一种畏罪行为!唐飞是抓起来了,你看着办吧。”
“李源秋跟钱猫交涉的过程中,钱猫要求先行逮捕白瑞天,这又是为什么?你考虑过没有?”春怀楼说道:“其实白瑞天普通老百姓一个,怎么会跟这些大商家,包括官员们一起用餐饮宴,你也不好奇吗?这件事我还听过一个版本,你想不想听?”
“不想听!”白雪梅刷地一下站起身来,美目中透出冰冷的光芒,冷声说道:“总之,我们白家死了一个人,我家堂屋里的侄子死了!你始终要作个决断,要给我们家人一个交代,可不要一意孤行……一头栽到你兄弟那边,徇私枉……哼!”她话没说完,掉头便摔门离开了办公室,怒气冲冲的样子。
春怀楼大感头疼,对于妻子的想法,他也是心知肚明。妻子让他不要徇私枉法,但其实是胁迫他作出有利于白家的决断,换言之,如果死的是个毫无瓜葛的普通百姓,哪怕是个位高权重的商贾或手握重权的行政官员,白雪梅断断不会如此愤慨。
正因为死的是她的堂侄,而造成这个结果的直接当事人,又是春怀楼的挚友,白雪梅明知这件事难以处理,也才会发脾气。平日里她可不是这样胡搅蛮缠的性子,但在眼下这个局面里,她肯定也受到过白家人的嘱托抱怨,有些换位思考、心平气和的说辞,就算说清楚了,她也断定无法接受。
春怀楼的头疼正在于此,身登大宝之前,甚至就当前他手上掌持的权柄,已令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遭遇的事件,外戚不干政,是一条死命令,也是夫妻双双早已计议多次,坚决予以回避的事项。回避政界的私亲关系,也就阻绝了一堆可能出现的利益冲突。
但紧跟着简单一调查,已然得知,白瑞天的买卖做得可够大的,百货业巨头,还是个纯粹意义上的寡头!非但行轩市的百货经销全然通过此人之手,甚至整个君临省的日用百货贸易体系,超过九成都掌控在白瑞天手上,这已然构成实至名归的寡头垄断局面!
而类似这样的情况,在春怀楼对贸易系统的广泛布局里,是坚决予以打击的对象,寡头一旦出现,利益链条自然生成,而利益集团的取利,正来自于民脂民膏。这跟道德人品什么的毫无关联,利益链条的形成,本能就会驱使它去追逐更为广远的利益体,占据更大规模的资源体量。
换而言之,寡头为何会形成垄断局面?为何能操纵市场的价格体系?为何能为自己添砖加瓦,肿胀成一个超级航母般的大胖子?这一切均来自于体量内部的吸纳本能,切断自由市场经济的平稳格序,主宰一切,将一切占为己有,以至向普通民众敲骨吸髓,人为制造市场上的恐慌。
要打击这样的金融寡头,春怀楼有的是办法,但不是现在,当前的一切筹划,都要让位于解决纷争,将钱猫从牢笼中释放出来,以一种较为倾向于律法精神的公正态度,去审核这个无厘头的案件。
所以,春怀楼决定亲自审讯钱猫,毋宁说是把这位最关键的当事人,从各种传言中解脱出来。无论谁在撒谎,谁因立场问题而作出对自己有利的说辞,总之由当事人陈述清楚,而春怀楼相信,钱猫应当不会骗他,更不应该为了给自己脱罪,而作出与事实相悖的陈述。
既然谈到“应该”,显然春怀楼心下也是犹豫不定,钱猫的说辞如若将他所得知的三个版本一并推翻,哪怕最终联系上狂暴猪,他的版本跟钱猫是一致的,又该作何决断?
谁的话可信?谁的话不可信?
春怀楼思虑再三,给李源秋的专机拨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那位年轻的事务助理。
“将那天参与酒宴的所有人召集起来,在区府会议室等我,我立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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