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我听着这么新鲜呢!”肖凡满脸嘲弄的样子,语气里更大有讥刺之意,接道:“那么苏华仍然活得好好的,简直就是为所欲为,到了今天也没见他人头落地呢?我看苏华的膨胀之势,你们这一伙是断定束手无策了,对不对?”
春怀楼好整以暇,淡淡答道:“神君目光如炬,当然是洞察秋毫的,就我们这一伙的生态都看出来了,想来于苏华那一伙更加巨细详略,看得清楚明白。”
“你在讽刺我!”肖凡森然道。
“属下不敢,得神君提拔,苏华的有力协助,方得迎来当前的万象更新,气象恢瑞,属下也好,苏华也罢,包括那一众议会成员,无不对神君感恩戴德……”
春怀楼正自侃侃而谈,看似便要进入华而不实的长篇大论阶段,肖凡连忙打断道:“所以在你看来,当前的环境是正常的,健全的,合乎道德……不!合乎逻辑和情理的?春哥,我不得不说,你这是置人族苦难于不顾!当真是……其心可诛!”
“我想顾,但有力难伸,维系表面的稳定和谐,是利器大哥转达神君的重要指令,属下不敢不遵。”
春怀楼语声越渐平稳,可见心态调整得相当不错,接道:“神君假如认为属下应当诛除,属下自然引颈受死,哪怕当前不死,四年后也是必死无疑,一切但凭神君裁决,属下不敢争辩。此前得神君见问,苏华为何存续至今,膨胀之势再难受到制约,我必须得承认,我的责任重大,以属下为首的这一伙,已然丧失了打击苏华的最佳时机,除非神君亲自出手,否则就是架构崩坏之势,无论是谁,也不愿意承担如此之大的代价。”
“按你的说法,这个代价果然是不小!”肖凡冷笑道,转而说道:“换成阿火,估计早就干成了,苏华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阿火这个人意气用事,行事不计后果,绝非执掌天下的英主之才。”春怀楼说道:“我对阿火向来感激莫名,但于治理天下相关种种,只能平心而论,他不具备这样的才华。阿火最多只能算个天生的杀手,小打小闹撬动一下局势尚可,但过犹不及,真要当家作主了,只会把时局……加快将人族推向灭亡的深渊,尚请神君明察。”
肖凡淡淡说道:“我也知道阿火杀心过重,考虑到你老成持重,所以才会放权让你行事,但你优柔寡断,既不敢果决行事,遇事每每退避三舍,当那个很有前途的缩头乌龟,反而配合苏华压榨民生,令人族的生态窒息到绝望。这个天下共主……我看你也未必怎样合适。”
“只因神君终究信不过属下,这才拿苏华出来加以制衡,而苏华为了拉拢势力,意图跟属下分庭抗礼,广泛分权,向投靠的僚属许以各种好处,而极权下的好处,无非是盘剥民生。”春怀楼说着泛起若有若无的苦笑,接道:“全面配给制的初级阶段,普遍的民众家庭还能剩下多少民脂民膏?那也只能进献一些女子,这是最强有力的有价资产,更是领命办差的最大福利,又能加以拆换,从广泛意义上深度配置职权,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换而言之,苏华名下势力的膨胀是有脉络可循的,是务实而且高效的,属下学不来,也不想学,因此在议会中被他逐渐排挤,权职关系一再移交,昔日兄弟们转投阵营的不胜枚举,就成了必然。”
肖凡想了想,问道:“所以春哥以为,你觉得你是道德的,苏华是不道德的?”
“属下不敢说谁道德,谁的做法更加合乎情理,端看神君如何看待道德,看待公序良俗种种,神君心中可还存有正义二字?”春怀楼说道。
“那么你认为什么叫正义?”肖凡问道。
“不以举足轻重的资源配置权力,来欺凌与我等同根同种的人族同胞,还普遍人族以尊严待之,恢复以物易物的市场模型,发行货币,打造教育、医疗等基建设施……所以配套计划都要高速进入施行阶段,解决当前人族最基本也最重大的困境。”春怀楼说起来果然是套路满满,条理清晰。
“说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去做?你在等谁?”肖凡不无讥讽地问道。
“不是不做,是根本做不到。”春怀楼语声放缓,说道:“以苏华为首的阵营膨胀之势再难遏止,我要进行任何一项计划,由起始端就会受到重重阻碍,我所触动的,将是他们的根本利益!余者不提,褚如明、伤无痕甚至是钱猫、富贵妹,就会受到牵动,他们都会立刻转投阵营,跟苏华抱成团,来抵制我的施令。”
肖凡忽然说道:“假如将你手中的职权移交下放,或能迎来全新的转机,也未尝不值得一试。”
“神君已有决定,那么属下回头就召开会议,宣布自行解职……以观后效吧。”春怀楼这回说话的声音里,终于泛起深深的苦涩之意。
“那倒也不必……我说说而已,春哥也不必出言试探。”
肖凡脑子里各种念头瞎转,终究还是觉得,先行在全世界寻找异能体质者,打造自己最牢靠的班底,此后再对圆桌议会进行大洗牌,而苏华的存在,就相当于植入架构中的间谍机制,于权力交接之前,还是很有必要的。
六天后,杨烨迎来了一场针对性明确的刺杀行动,与他邀约相会的人是苏华,幸好事先察觉不妥,人还未抵达约定场所之前,便掉头远遁,逃掉了这计划森严的杀身之祸。
事后春怀楼得知,大发雷霆震怒,在常务会议上直指苏华,让他把参与计划的人手交出来,苏华当然矢口否认,因为并无当街驳火的事件发生,反驳起来有理有据,认定杨烨疑神疑鬼,是在信口雌黄。
当晚杨烨跟春怀楼私下密谈了好几个小时,总之彼此嘱咐万事小心,说起来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斗争终于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直到杨烨归途中路过温铭海一家居住的别墅区,看到几个面善的身影匆匆离开,才忽然间恍然大悟。
“春哥想杀我。”杨烨英俊的脸上带着笑意,更多的却是苦涩,“但他以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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