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星河迢递
如今的形势下,要掀起轩然大波显然不具备条件,但神君大规模重新洗牌的做法,打了所有权力人一个措手不及,无疑即将带来深远的影响。
圆桌议会的形式保存如初,但所有议员心知肚明,哪怕是全然遭到罢黜的议会成员,亦无不心下凛然,这玩意充其量也只是个形式而已,有没有必要存在,其生命力又会持续多久,完全取决于神君的庞然意志。
肖凡动动念头的事,很可能拍脑袋决定的,别人怎么想,他就管不着了。
参会人等也知道他不在乎,因为神君召集开会,很明显是为了下达命令的,而不是听取意见的。而议员们既被全然革除席位,罢免职务,新的议会成员构成,当场就不可能确定下来,按照肖凡似笑非笑的调侃,这可不是过家家。
这分明就是过家家!
几乎所有灰头土脸的议员,都作如是想。
春怀楼却没有,灰头土脸当然与其他议员无异,却意味深长地观察了一小会苏华,后者不动声色,讳莫如深,怎么看都像掌握了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
而事实可能当真如此,新的圆桌议会构成,已然任命苏华与周炜协同主理其事,于世界上广泛征遴候选人,但前提是明确的,此前解职的议员一概不得加入其中。
并且取缔一应职务,所谓解甲归田,贬为庶民是也。
所幸白雪梅并非议会成员,否则难免叫嚣不满。当然也没准,这个方面的考量,非但肖凡颇有忌惮,春怀楼惦量着也有点儿悬乎,这位美貌高挑的夫人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为,脾气火爆,就算直面神君也是丝毫不怵的,不敬之意溢于言表。
情况恰恰相反,肖凡对白雪梅有点儿发怵,这个女人对上他既不客气又极度不礼貌,他只能更加礼敬一些,这就叫无可奈何。
具体交托的繁重事务,尤其以政体架构的打造为重中之重,人事任命显然才是最稀缺的资源。以周炜为主,苏华辅佐其事,也称得上权柄滔天,然而转过头他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周炜此人性子生冷而酷硬,拿着鸡毛当令箭,可丝毫没把苏华放在眼里,眼看着这个状态吧,是再也回不去春怀楼率领议会行使职务的态势了。
他独断专行,嚣张恣肆,令出法随,敢予反抗的都是掉脑袋的责罚。一定程度上看来,周炜此人虽然铁面无私,倒也称得上公正严明,下属职员只要大胆冒犯他的虎威,他是相当讲规矩的。
规矩是周炜的行事依据,既属基本的规范策略,更突出的状况是,规矩里约定的一切章程,分明就是他的终极诉求。
此前的议会成员里,唯一的女性为富贵妹,余者女性眷属,那是绝对不予考虑的,且为春怀楼领衔首席议员之际,定下的死命令,他自己就先做到了。也因此富贵妹对春怀楼是相当感激的,跟哥哥同时身任议会成员,虽无确切的职务,但毕竟是首屈一指的,绝无仅有的。
这会儿所有前议员一撸到底,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因为肖凡转眼间就消失了,堪称哭诉无门。
周炜也未曾刻意针对过前议员,诸如春怀楼、钱猫、褚如明、张玉强、杨烨、常晗、蒋涛等人,皆分派了一些职司,分领了一些地方上的职务,所谓化整为零,统统打散开来,散播到全球各地第一线操办实务,而且都是原东国以外的内陆地区。
这些前议员也没干多久,或因水土不服,或因百无聊赖,多半请辞回归田园故土,当然也有一小批就此定居当地,那就难以尽数了。
周炜的记忆体里,有一段来自于肖凡的游戏历程,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夜莺之舞,因此坚定了信念,誓要找到夜莺之舞,重拾旧情、重圆旧好什么的一堆胡思乱想。
很遗憾,这段被强行载入的记忆内容,在历史剧情里并未真实存在过。当周炜取得游戏头盔,通过正常途径登录暗夜海洋,夜莺之舞终究还是没能把他认作野山梨,倒是当年关心八卦,认出了此人确凿的玩家身份,正是游戏ID夜风的盗贼玩家。
周炜无疑是心灰若死的,但也无可奈何,参照论坛帖子、通话器热闹资讯,当初的历史事件,各方面内容一并指向他的确切身份,他就是夜风,谋杀卓朗生的唯一嫌疑人!现实中隶属纵横财团旗下物流公司的一名小负责人,周炜就是他,他就是周炜!
但关于他身为周炜的一切记忆内容,在周炜本身都已不复存在,此前他认为自己是现实世界的肖凡,那完全是因为生物电外放功能,触探互联网系统,调阅出的基本讯息,不是他的真实记忆。
肖凡与聂语晴等一众家人,也是一筹莫展,甚至为此不惜求教于驭龙骑,果断解决了这个技术障碍,解决得相当顺利。
“找回人体记忆或许相当冒险,但记忆植入是有办法的。”驭龙骑触类旁通,答得朗朗上口。
记忆植入当然是有办法的,早知如此,肖凡也不至于垂询驭龙骑了,只不过大家都没转过来这个弯,只是纠结在周炜的真实记忆究竟去了哪里,这回一个个茅塞顿开。
周炜的记忆去了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整个生命历程,利用超脑轻松模拟出来,再人为添饰道听途说的一大堆生物影像,然后一股脑强行载入周炜的脑核神经元,产生严丝密缝的搭载勾连。
某种角度看来,周炜这个人,算是纯粹意义上重生了。
重生的周炜复苏了大量的记忆内容,虽然其间不乏难以自圆其说的事件,但他认为自己应当重新爱上小鹤儿,就自己的生命历程看来,对这个妖娆的女子情根深种,是毫无疑义的。
但生物这个东西,尤其是人类这般意念迥异的高级动物,它的奇异性是难以解释的。周炜所认为的“应当”,只是一厢情愿地遵循既有的记忆,事实上,他对夜莺之舞的感情极深,简直就是念兹在兹,无日或忘。而由另一个角度观察,他对小鹤儿则再也难启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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