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妹妹大胆议论魏国阴谋造反,阳筠唯恐被人听了去,急忙掩住阳筱的口,低声训斥道:
“才刚说你长大了,怎么这般口无遮拦?”
“哪里会有人听到?”阳筱笑着把姐姐的手拿开,“再说,这事世人皆知,只是都还在观望罢了。”
阳筠闻言不免叹气,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姐妹二人低声说起天下大事来,虽难免妇人之见,倒也煞有介事地议论了一番。阳筠遂将周道昭的态度说了。
“再有两年便该议亲了,你嫁过去留心看着,不要因为傅天瑜可怜,便为此得罪了他人,也不要因为众人踩她,你也冷淡了她。绰儿身份尴尬,你行事不要让人捏到错处。待周绎如愿了,自然有你们的好日子;若他不成,你们也不至于没了生路……”
话说到这里,阳筠的声音渐低,终于明白自己仍旧希望魏国能谋得天下。她既有这么大的心,为何近来行事愈发犹豫不决呢?是因为武承肃赠琴之意,还是她生病时的守护之情?
阳筠寻思了半天,不觉想起武承肃的狠戾来。说来说去不过是被他的所为感动了,加上还没站稳脚跟,她又忍耐惯了,难免有些贪生怕死,也真是没骨气。
为了众人过得太平,她也该收收心思了。该忘的,就慢慢都忘了罢!
想到这里,阳筠自嘲一笑,又嘱咐了阳筱几句。
阳筱嘴上答应着,却并不真的往心里去。如果她能实现所想,姐姐说的这些就都没什么用处了。
二人聊着,自然又说起过往,连带着东宫里“九尾狐妖”的传闻阳筠也告诉了阳筱。阳筱犹豫再三,还是把对阳曦和高氏的疑心说了。
阳筠半晌不语,沉默许久才幽幽道:
“筱儿,真相如何我并不知,叔父对我们的好却是真的。即便我那般排斥他,不肯下水,他都不曾放在心上,更实心替我筹谋,想我嫁给二公子,图一世安稳快活;又不惧世人议论,许诺将你下嫁给一个庶子——你不该疑他。”
“那婶母呢?婶母像怕鬼一样怕我们,姐姐不觉得奇怪么?”阳筱追问道。
“或许只是忌惮你我的身份,她又不满叔父偏疼我们,怕我们挡着阳槿、阳杺的路罢。”阳筠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若高氏真的有鬼,动了高氏,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牵出别人来。假使牵扯上了阳曦,必然殃及阳楌几个。阳筠对高氏和阳枍没什么不舍,但其他几人不该因此受过。
再者说,筱儿的目的一旦不纯,周道昭哪里能容得下她?恐怕还没来得及报复高氏,就被周道昭先行除掉了。自己费劲嫁过来原是为了大家安宁,如此岂非得不偿失?
况且高氏也不像有那般手段和脑筋的人。若高氏真有问题,谁知道逼急了会不会乱咬人,真的冤枉了叔父,又要如何弥补?
无论怎么想,血淋淋的复仇总是不妥,尤其不该筱儿去做。
阳筱却早打定了主意,认真敷衍了阳筠半晌,便装作睡着,不再说话。阳筠也胡思乱想了半天才渐渐入睡。
第二日起来用过早膳后,阳筱又开始无所事事,阳筠便让她出去逛。阳筱无处可去,还是赖在了八凤殿。
见阳筠认真绣帕子,阳筱凑过去看了半天,自己也拿了方帕子胡乱绣了几下,终还是不耐烦,丢到了一边,转身取了一册《史记》,静静坐在一旁仔细读了起来。
阳筠也不理她,用了一上午的工夫,认真绣了半片细长的兰花叶子。
用过午膳,钏儿在外看着收拾东西。阳筠照例要休息时,坠儿板着脸进来内室,秋云跟在其身后。
阳筠遣散众人,只留印儿和珠儿两个。
“可是秋云做错事了?”印儿轻声问。
坠儿摇了摇头,眉头锁得紧紧,秋云看了坠儿一眼,先在地上跪了,朝阳筠、阳筱磕了个头,恭恭敬敬道:
“禀殿下,并非奴婢犯错惹坠儿姐姐生气。奴婢方才去领料子,听到些议论殿下的话,悄悄跟坠儿姐姐说了。坠儿姐姐是听了外头的混话才动气的。”
“是什么话?”阳筠直觉自己猜到了几分。
秋云咬了咬嘴角,见坠儿并无拦阻之意,便将她去取八凤殿宫人秋季的衣裳,衣库院小内侍问他是否需要白纻一事说了。
“奴婢便问,展眼就是秋天,要白纻做什么。那人也不好好答话,只笑着让奴婢回来问问,说有松江和宜春新进的白纻,兴许八凤殿用得上。”
阳筠动怒,以为有人把阳筱穿舞衣的事漏了出去,才刚要人去细查,秋云又磕了个头,道:
“殿下明鉴!奴婢昨日的确看到王主穿了白纻舞衣,但奴婢绝不敢多嘴,从未跟他人提起。”
这么说来秋云是看到了,那冬雨是否也瞧见了?事情传出去似乎只有两种可能,不是秋云便是冬雨,自己的侍女再怎样也不会分不出轻重来,武承肃那边的人口风自然更严。
若秋云所言属实,话便是冬雨漏出去的,那么她为何要传出去、漏话给谁,则必须细细查明;若秋云说的是假话,却先下手为强,反咬了冬雨一口,这人就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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