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挑开车帘问道:“云梦,怎么停了?”
云梦正踮着脚往前张望,随后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展大人让停的。”
弦月只得转过身掀起门帘,玉烟染看到,前面护送的两列卫队正向两边闪开,从中间走出一个蓝衣『妇』人。
她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年纪应该并不大,但眼角眉梢流『露』的凌厉让她看起来有些显老。头发用一根簪子盘着,没有打发蜡。她穿着深蓝『色』的襦裙,裙带系得一丝不苟,偏偏裙子上布满褶皱,看上去更加狼狈。
玉烟染看到『妇』人后,隔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喊出来。
“烛夜……姑姑?”
烛夜是启智殿的掌事女官。靖国凡皇子公主满四岁后就去启智殿开蒙,学习宗室关系、礼仪规矩。烛夜身为掌事女官,教导礼仪多年,就连当今皇上也是她给启得蒙,因此虽身为婢女,但在宫中一向很受尊敬。
烛夜为人刻板严厉,对皇子公主一视同仁,从不放水迁就。曾经有一次教规矩的时候玉烟染仗着身份,出言顶撞,被烛夜狠狠罚了一顿。自那以后烛夜就对她格外严格,还经常到靖武帝那里告她的状,于是玉烟染也愈发厌恶烛夜。
此时烛夜看清了车里坐着的人,面上也十分诧异。
她反应过来后,赶忙弯身行礼。
“参见公主。”随后抿了抿嘴,有些慌『乱』,“方才……忘了避过公主车驾,是奴婢失仪,奴婢,奴婢这就退下。”话毕竟要离去。
“等等!”玉烟染出声,随即自己一撩门帘,跳下马车。
展决端坐在马上往这边看着,他一早就认出烛夜是宫中女官,只是不知两人之间有什么过往,便也不动声『色』,想看玉烟染如何反应。
“烛夜姑姑怎么出现在这里?”走近了才发现,烛夜的眼底一片青『色』,形容憔悴。
“公主有所不知,奴婢得了皇上恩准,如今已经放出宫了。”烛夜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哑然刻板。
“既然是皇上恩准,想必不会亏待了姑姑,怎么姑姑却是…这副样子?”
玉烟染看她神『色』不自然,恍然想到这附近除了侍卫就是太监,不方便说话,便将她带到稍远处的一棵树下。
“姑姑现下可以说了。”语调轻缓,带着安抚的意味。
烛夜再次诧异地打量她,那张还有些孩子气的脸上似乎有些不同了,眉眼间隐隐有若纯太后的模样,双眸中闪着宁和深远的神采。
原来烛夜竟是被『逼』出了元京。
烛夜的严厉向来对事不对人,只要规矩做得不好就会挨罚,挨了罚连皇上也说不得。
这是先祖定的规矩,皇子公主本就娇气,主仆身份有别本就不好教导,所以受女官训诫一律不得求情。
依烛夜的『性』子,掌管启智殿的这些年来,教导过的皇子公主不少,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少,其中就有柔佳长公主和柔芙长公主。
柔佳长公主是当今太后的亲女,皇上胞妹。她的身份比起玉烟染也不相让,而柔芙长公主是秦淑仪的女儿,与柔佳亲近。她们当初启蒙时也受过烛夜严厉的教导,因此怀恨在心。
虽然皇上记得昔年教导之恩,对烛夜十分尊敬,但他继位后日理万机,总有疏忽的时候,后宫又以太后地位最高,柔佳长公主便以烛夜身体不康健为由将她逐出皇宫。
生病的宫女是不能留在宫里的,尤其是像启智殿这样经常有皇子公主出入的地方。烛夜只得离宫,但她早就错过了放出宫的年纪,膝下没有子女,家中也无亲人,因此没有固定居所。
她在城东的葫芦巷置了一处小院,结果没多久就遇了强盗,报了官却一直抓不到犯人。
紧接着有户人家找到她说是这院子已经被他们买下了,让她赶紧搬走。
她去找卖房的人理论,却发现人已经找不见了。
对方房契、买卖的字据样样齐全,且时间比自己要早,官府便命烛夜搬出。
这之后烛夜又辗转换了好几个地方,皆遇上类似的麻烦,身上的银子渐渐不够了,只得离开元京。
烛夜知道有人在背后捣鬼,对方也没有刻意隐瞒,大方地让她知道是两位长公主寻她麻烦。
玉烟染听了不禁沉默。柔佳长公主比她大十一岁,嫁给了镇国公世子的嫡长子。她在元京有自己的府邸,行事方便,若是她想让烛夜在京城待不下去,确实很容易。
但离柔佳启蒙那会儿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没必要现在才揪着不放,玉烟染猜测是柔芙求到了这位五姐那里,让她帮着出口恶气。柔芙长公主只比玉烟染大两岁,她知道她『性』子小气记仇得很。
既然知道事情原委,玉烟染当然不能放着不管,她客气地将烛夜请上马车。
车里茶水点心俱全,玉烟染亲自斟了杯茶递给烛夜:“烛夜姑姑,我刚从皇陵回来,还未进宫拜见皇兄,姑姑是否想要跟我回宫?”
烛夜握着茶杯,目光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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