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文琇长裙飘飘,碎步带起的裙摆像流云一样翻滚,轻松极了,可到了玉烟染这里,就成了很困难的事。
她能感觉到自己每走一步,水就在碗口晃一圈,连自己停下来,水面还在剧烈晃动,简直像是故意欺负她一样。
她这边在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那边皇后请来的女官还在不停地指挥她。
“公主,您每一步要迈得一样大”、“不,您步子迈得太小了”、“请您平视前方”、“您的眼睛要稍朝下看,保持微笑”。
玉烟染:“……”她已经把全部精神都用来控制水不流出来,哪还有精神照顾表情和步伐?
殿中慢慢响起轻微的、隐忍的笑声,渐渐地,这些声音越来越大,从文英噗嗤一声笑出来以后,殿里终于爆发出一串大笑。
玉容渊和文英同时抢上前,一左一右搂着玉烟染,玉容渊更是踮起脚尖将她头上的碗取了下来,忍着笑道:“九姑母许是走累了,坐下歇会吧,这又不是一会儿就能练成的。”
他们俩在宫中是最小的皇子和公主,玉兮捷本来就多宠爱些,所以只有他们俩敢不问皇后就擅自替玉烟染做主。
玉容渊『性』格活泼顽皮,他病好后玉兮捷又多有怜惜,所以皇后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
玉烟染放下碗,歇了口气,这才循声望去。
果然,那笑得最大声,笑得前仰后合的人正是柔芙。
她撇撇嘴,忍不住想难道真是我四肢笨拙,天赋太差了?
笑声再次的就是三皇子玉容汀,他生得白皙,长得圆鼓鼓的,手上正抓着一块豌豆黄,另一只手捶着腿,好像是笑岔了气,一边吸气还不忘往嘴里塞一口吃的。
他只比玉烟染小一岁,却比她矮上一截,平日也不大亲近她,甚至有些怕她。
玉烟染佯装发怒,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就捂着嘴不敢笑了。
玉烟染心里暗道有趣,她虽然不想被嘲笑,但自认胸襟宽阔,总不至于和晚辈一般见识。
目光随意一扫,竟看到玉容涵也看着自己,一贯冰冷阴沉的目光也染了一丝笑意,紧紧追随着自己。
心中微微发窘,再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在他面前遭人嘲笑,他心里应该略微好受些了吧?
那边柔芙终于笑够了,水眸中仍旧满是讥讽:“这顶碗最能练就女子行止时娴静柔美的姿态,也是最基础的礼仪,九皇妹怎么、怎么做起来竟这般困难?”
皇后捏着帕子忍住笑意,看她一眼温声道:“你九皇妹离宫一年有余,礼仪规矩上差些是难免的,你们也要多多帮她才是。”
看似在帮她说话,不过还是借机提起她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宫去罢了。
果然,柔芙接过了话头:“我听闻九皇妹在皇陵守孝时是住在当地的村庄里,与平民百姓为邻的,莫不是与他们相处太过惬意亲近,就将自己学了这许多年的皇家规矩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话就有些过分了,直指玉烟染甘与贱民为伍,天生低贱。
殿里的笑声渐渐低下去,众人的眼睛都在玉烟染和柔芙间徘徊。
自玉烟染回宫,大家对两人关系不再和睦一直只是耳闻,今日见到,都心道糟糕。
按照柔缈公主从前的脾气,敢有人这样『露』骨地羞辱她,她绝对要发怒。
气氛不对,文英忍不住牵着玉容渊的衣角,小声喊了句四皇兄,两人胆战心惊地看着柔芙。
玉烟染悠悠理了理乌发,不在意地笑笑,“嗯,皇陵那边确实自由,不过我这规矩却不是在那里忘的,只是原先在宫里就没怎么学罢了。”
玉容涵、玉容灏、文琇等人听了同时在心中惊呼:这话好生狂妄!不过事实如此,玉烟染曾经的皇宠是玉容涵也比不上的,她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玉烟染挑眉看着柔芙: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对你好是为了张扬我的得宠么?我现在就张扬给你看!
“文琇的娴熟我确实比不得,只怕就是手把手教我我也学不会。七皇姐,咱们一向亲近,要不,你起来同我一起练练,教教我?”玉烟染勾着唇笑。
柔芙脸上一阵僵硬,她暗道自从玉烟染回宫,自己就没在言语上赢过她,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这般牙尖嘴利了。
她刚要推辞,玉烟染又道:“七皇姐不会是学艺不精,不敢在侄子侄女面前展示?”
柔芙被她一刺,立马跳起来:“怎么可能,拿水碗来!”
不多时,两人一人顶了一只瓷碗,并肩站在大殿后方的墙壁前,从那里向前走。
柔芙瞄一眼玉烟染,心道我虽然许久没有练过,但想要做得比她好还是没问题的,就算是碗掉下来,只要掉得比她晚就行。
玉烟染却没看她一眼,只吸一口气就自顾自往前走。
柔芙跟上,眼睛却一直放在玉烟染身上没离开,心中不断思索:她突然让我起来教她,莫不是想趁我不备时偷袭我,好让我的水先洒出来,让我丢脸?
她赶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身体更是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同时谨慎地盯着她的背影,生怕她有什么突然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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