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去国子监的文书不用她『操』心,玉烟染要准备的是国子监诸位老师们的考问。
国子监中男女分开授课,因为监生们的才华、天赋高低不同,分成五个不同层次的课班。
她去报道以后,会有一部分国子监老师对她进行考评,以此决定她要进哪一层次的课班。
照她目前连《女四书》都背不出来的水平看,肯定要去最差的班了,她其实也不甚在意。
可她出宫前,皇兄明令告诉她不许给启智殿、不许给他丢脸,她若是就这样被分到五班,皇兄必不会高兴。
所以,玉烟染这几天就闭门在府中,温习了一下自己落了一年的功课。
好在她府上还有烛夜这位可以和国子监祭酒相比的掌教女官,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便问。
烛夜对玉烟染认真端正的态度也十分欣慰。
在她看来,玉烟染作为皇家公主,有威严有胸襟,样样都好,只是年龄小,阅历尚浅,难免轻狂。
如今她肯为了融入一个氛围中而虚心讨教,这是很好的事,但愿国子监能助她快速成长起来。
这几日,公主府里依旧平和,南明伯府没人上门,四夫人也再没动静,让玉烟染惊讶的是,她倒收到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送来的贺礼。
首先是玉容涵,送了她一架双面绣的六扇屏风,却没有只言片语,玉烟染只得默默收下屏风,让人备了回礼。
嗯,兴许是因为这次和皇嫂的摩擦有些大,他为了缓和气氛才送了东西。
这架屏风做工精致,绣技讲究,一看便知是精品,他拱手相让,想必是心疼了,是以才只送了礼物,连句恭喜的话也讲不出吧。
其次是陈王玉兮霆,他送了一套上好的白玉盏,触手温润,即便盏里没有酒,也能飘出淡淡酒香,放在室内也芳香醉人,可谓十分新奇。
还有一个人就是温曦县主的母亲,柔章长公主。她只送了一份普通的礼盒,但盒子里的点心样样精美可口。
一直以来,她对玉烟染的敌意表现得最为『露』骨,所以,这绝不是姐妹间的客套,倒像是存着隐隐的挑衅,仿佛是向玉烟染下了一道战书:往后同在元京,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先打个招呼……
玉烟染隐约觉得,她在元京的生活不会如她所想一般平顺安宁了。
十一月初六辰时,她们一行人坐着马车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在靠近皇宫的地方,挨着永安大街,马车行了两刻钟就停下了。
洞庭撩开车帘一角看了看,问东丘:“怎么停在这里?”
东丘道:“公主,国子监门口都是马车,走不进去了。”
原来是赶上了上学的时间,玉烟染透过帘子掀起的一角往外望了望,果然看到几个穿着上等绣花罗裙,身披斗篷或长袄的年轻女孩说说笑笑着结伴走进国子监。
她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在这下车吧,走几步过去。”
洞庭和云梦闻言,一前一后出去,毕恭毕敬地将她请下马车。
玉烟染站到地上后,一种奇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忽然觉得四周静了一瞬。
往四下瞄一眼,果然,周围的马车上的人都有意无意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彼此窃窃私语。
“你们看,那是哪家车驾?”
“看不出来,没挂标志。”
“新来的?是位小姐呢。”
“你听说最近国子监要来新监生了吗?”
“不曾啊,要来新监生也该年后再来吧,今年都要结课了。”
四下又静了静。
玉烟染带着兜帽,半边面孔都隐在斗篷上镶着的柔软兽『毛』下,在众人低低的议论中从容地提裙上了台阶。
她还有意低调了些,若是让这些热衷打探小道消息的人知道柔缈公主来了……玉烟染默默打了个寒颤。
走过略微喧哗的门口,她径自走向后院。
院门前站着个身穿翠绿『色』官袍的中年人,他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问道:“请问可是柔缈公主?”
玉烟染回以清浅的微笑,淡淡道:“正是。”
那中年人再度弯腰拱手,道:“给公主请安。臣国子监司业范礼仁,奉祭酒大人命在此恭迎公主,请公主随下官来。”
“有劳范大人,大人请。”玉烟染虚让一下,抬脚往前走去。
范礼仁没想到公主会这般爽快,一愣,赶忙跟上。
玉烟染在一间独立的院落中见到了国子监祭酒以及参承、主簿、博士、助教等人。
历来国子监祭酒都由当代名儒担任,其才学名冠天下,受无数人追捧。
当玉烟染见到这个身材有些瘦小佝偻,面颊干瘦,一双眼睛却明亮充满睿智的老头时,不由肃然起敬。
她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道:“柔缈见过祭酒大人。”
国子监祭酒甘大人轻轻点了点头,回礼道:“公主不必多礼,下官给公主请安。”
玉烟染温声叫起,轻缓道:“祭酒大人,柔缈来国子监是为求学,祭酒大人不必视我为公主,只将我当做寻常监生便好,若因为我一人坏了国子监规矩,柔缈于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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