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泽却始终面无表情,脸上一点波澜也没有,点头道:“是,之前众位将军都想为外祖父奔走,纷纷劝我去向父皇求情,我告诉他们父皇有父皇的打算,让他们静候圣裁,他们也都被说服了,”他抬眼看了看张将军,“唯有张将军言辞激烈,劝我造反。”
随后,他将张将军劝他那些话原样复述了一遍。
张将军听了直发抖,暗道糟糕,这话是他拿来刺激萧玄泽的,却没想到萧玄泽在皇帝面前反将他一军。
“儿臣当然拒绝了他,别的将军也拒绝了,可没想到,张将军竟然对我们怀恨在心,想出这样的骗局污蔑我们。”他看着张将军,黑瞳中漂浮着阴冷的水汽。
“想来,二哥也是被张将军骗了吧,真难为你一大早就进宫张罗此事,又是派人去张将军所说之地守株待兔,又是请父皇过来抓我不在宫中的证据。”萧玄泽平静地面对萧珣,但字字句句都是讽刺。
皇帝恍然大悟,造反这种如此重要的事,张将军不立即进宫奏报,却先报给太子,让太子进宫奏报,这说明了什么?
只能说明这个张将军是太子的人,张将军负责放长线钓鱼,他以为钓到了萧玄泽和众将军,于是让太子去宫中收网。
他不忠于他的皇权,他只忠于太子。
萧珣与萧玄泽的字师从同一人,进行模仿并不难,所以应该是萧珣以萧玄泽的笔迹伪造了信件,送到众位将军手中,然后让张将军带人在约定地点守株待兔,等他们上钩。
一旦他们来了,不管萧玄泽来不来,他都逃不掉密谋造反这个罪名——无故聚集众将议事,不是蓄谋造反是什么?
而听信来的将军们也会被视作逆党,被一网打尽。
只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缘故,没有一个人上钩而来。
看来,他们都很老实,并没有因为老将军的下狱而生出背叛皇权、背叛自己的念头,皇帝想到此,心中微感痛快。
这个太子,竟敢如此搬弄是非算计自己!一旦他的计谋得逞,众将军被清洗一波,武将大面积空缺,他想如何?换上自己的人吗?
皇帝越想越气,盯着萧珣的目光像刀子。
萧珣赶忙跪下,连喊冤枉,皇后也跪下,直道:“陛下,太子还小,一听造反吓到了,这才将事情闹大,请您原谅他的无知年幼吧”。
萧玄泽也跪下,淡淡道:“张将军如此冤枉儿臣,儿臣想为自己讨个公道,请父皇圣裁。”
皇帝沉『吟』片刻,太子就算算计手足,也要保他,所以,只能让张将军背这口黑锅了,他下旨道:“张将军心术不正,妄图谋害六皇子,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其子一律赐死,妻妾充入掖庭。”
“老六,你觉得朕这般处置你可满意?”
“父皇圣明,儿臣无异议。”
皇帝似乎对必须给萧玄泽一个说法有些不甘心,但他也不能偏私太过,引人非议,于是无端气恼。
张将军在喊冤中被拖走,萧珣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父皇这惩处也太狠了,他心中咬牙,果然,即使面对造反这种情况,父皇仍然不愿轻易处置了老六!
看来老六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还需继续被动摇。
皇帝陛下一早被太子耍得团团转,心情十分糟糕,下旨后就拂袖而去,更是看都没看皇后和他一眼。
宫苑中众人如『潮』水一般哗啦啦涌来,又在顷刻间匆匆消失,萧玄泽在他们走后,深吸一口气,坐到了皇帝方才坐那张椅子上,双手微微颤抖。
南北被放了出来,赶紧端着茶盏靠近,这个时候,也只有南北敢靠近萧玄泽了,“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
“可是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却一点都不高兴?”南北有些困『惑』。
萧玄泽无奈自嘲了一下,要如何高兴得起来?
原来他一直视作最亲的兄长,心中一直想的却是要自己的命,要所有跟自己亲近之人的命!
一旦造反的罪名成立,他、他的母妃、他外祖父一家、以及所有想替他们讨个公道的将军都要死,要被诛尽九族!
无数『性』命要被无辜葬送,皇都将沦为血池与地狱
——
此事一出,皇都中人人自危,武将更加不敢轻易出门。
文臣也不敢擅自冒头,因为此事虽然直指六殿下,可最后六殿下安然无恙,反倒最早赶去报信的太子殿下自那以后称病避入东宫,谁也不见。
大家觑着风向,可根本没有风向,一个是皇帝日渐嫌弃的皇子,却能在精心布局的阴谋中挺过来;一个是风光得意的当朝太子,却背上了不择手段谋害手足的流言。
最后,大家只能借此事称颂皇帝陛下的睿智公正,还六皇子殿下清白。
——
萧玄泽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练字,南北敲门后进来。
“怎么样?母妃还好?”
“殿下,小的已经将事情跟云妃娘娘讲清楚了,您不必担心。”
“嗯。”
南北在原地站了站,萧玄泽再没说话,他知道这是让他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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