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沉默跪下,她没有祈愿,因为她想像不到她期望的姻缘是什么样子,只默了默,就开始摇签筒。
飒飒的声音从手中传出,玉烟染忽然觉得这声音很不吉利,像极了兵刃穿林而过的残音。
她面前无端浮现出无缘峰那处光秃秃的断崖,有个高大沉默的身影从上头跳了下去,毅然决然地,没有理会她的喊声。
她捏紧签筒猛摇,声音越来越急,像狂风骤雨,洪水肆溢。
“啪!”一声脆响,一根竹签落地,飒飒声终于止住。
玉烟染脸上有些白,她回过神,轻轻舒了口气。
云梦替她捡起那根竹签,脸『色』却微微一变。
“云梦,怎么了?”玉烟染隐隐猜到了什么,她柔声问着,尽量安抚道。
云梦声音略轻,道:“姑娘,第三十七签……下下签。”
殿中围观众人静了一息。
大家彼此望了望,这一上午,大家求的签都不错啊,这还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下下签呢。
玉容涵和展决紧紧盯着玉烟染,似乎觉得此种情形十分尴尬,并且丢脸,怕她面皮薄担不住,但是又都不知具体该怎么办,于是只能双双盯着她。
此时,玉烟染盯着那支签须臾,笑了笑。
她之前还以为签筒中没有下签,结果她自己就亲自摇出一支下下签,可见命运何其无常呢。
旁边有个大娘似乎很不忍心,劝慰道:“姑娘啊,你别往心中去,你生得这般水灵美貌,怎会没有好姻缘呐?”
“就是就是,别太当真了。”众人也劝。
玉烟染知道他们是好心,她大方对那僧人行了一礼,对众人道:“没道理求了好签就是菩萨显灵保佑,求了差签就不当真不做数了。是好是坏都是我自己所求,我不嫌弃的,多谢诸位。”
僧人躬身一礼,道:“施主的气度果然非同常人,其实上上签并非绝顶好签,下下签也并非绝顶差签,关键还在签诗与各人具体所求,小僧空澈,愿为诸位施主解『惑』。”
展决双手合十道:“原来是空澈大师,家母对大师的评价极高。”
空澈大师回礼,领着四人进了一间雅致的禅房。
他从一口一人高的柜子中分别取出三支木板,分给三人,正是他们求取三支灵签对应的签诗。
空澈大师盘膝而坐,三人坐到他对面,有小沙弥进来送了苦茶,随后轻声退下。
他先看向玉容涵,『吟』诵木板上的签诗:
生似琉璃『性』似雪,有笑有怜有舍得。
一腔空付烟心散,独坐高处等卿歌。
施主虽然求了上上之签,但你所求之事并不能得上上之果,只怕到头来,不过一场空茫。
玉烟染道:“既然这般不如意,这怎么能算上上签?”
空澈大师答道:“施主签诗中已写,凡事有舍亦有得,施主心中所求无法圆满,但在别处亦会有更大收获,若施主问及旁的事,兴许此签就为大吉之兆。”
玉容涵盯了盯那木板,轻轻道:“我不问旁的事,即便一腔空付,我也要搏一搏!”他说罢捏紧了木板,藏入袖中。
空澈大师淡笑一下,又转向展决。
展决的木板上写着:
初时只道是寻常,谁想入『迷』多寻期。
愿作日月常伴花,无边岁月不离弃。
展决盯着木板半晌不能言语,玉烟染不禁想,难倒展决已有心悦之人吗?会是谁呢?该不会是吴东宁吧……
他看看身旁两人,见他们都没有笑话自己的意思,于是鼓足勇气问:“大师,我心中所求可有希望圆满?”
空澈道:“施主须知,姻缘事关两人,即便你此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对方姻缘艰难,或者对方姻缘不在你处,也是无用。但无论如何,人非草木,总能生情。”
展决的神『色』似乎略微沮丧,玉烟染还头一次见他这般无精打采,她想了想,也许这个时候只能来一个比他更惨的才能让他心中好受些吧。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问:“空澈大师,小女子的签诗有什么可解吗?”
两人都看向那木板,他们已经好奇好久了,就连云梦也探头张望。
上边写着:
藏龙虚凤本无缘,无心相守只还恩。
过尽千帆不识面,良姻许以镜中人。
玉容涵和展决脸『色』都微变,这四句诗,的确是句句都不吉利,且最后明明白白道:良缘许以镜中人,所谓镜中花水中月,这不是良缘成空的意思吗?
空澈道:“下下签可谓没有运道,万事只在施主心中,施主若说是空,便是空,若说是满,那便是满。”
玉烟染听了却道:“这倒很合我心意,多谢大师了。”
他们又听空澈大师讲了些佛理,这才醒悟,已经过了午时。
四人留在龙泉寺吃了斋饭,这才往山下走。
一路上,玉容涵同样沉默,展决看上去也略微没精打采,神思恍惚,玉烟染觉得他被这签诗影响太大了,于是老成地劝慰道:“大人啊,好歹你求的是一支上签,说明去路尚算可期,还不算太差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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