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打探一番回禀后,萧玄泽脸『色』难看地坐在屋里。
这个陶砾,自己嘱咐他的话都被他当成了耳边风,半点也没听去。
他去库房翻了两匹绢布,管账房要了两块朱砂墨,又去厨房弄了些鸡血,萧玄泽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要干什么。
原本,他抬脚就想杀去临霄阁教训陶砾一顿,可刚走到门口,又顿住了。
陶砾虽然想法天真,但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个机会
更何况,陶砾能想出这种馊主意,说到底还是翁誉怂恿的,翁誉又想干什么呢?如果能趁这次的事掀一掀翁誉的老底,似乎也不亏
就算有可能吓到她,如果自己跟着的话,确保她平安还是没问题的吧
萧玄泽权衡再三,生生将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而此时,玉烟染压根不知道,她府上几个心术不正各有算盘的家伙正对她虎视眈眈
——
中元节。
白日,玉烟染进宫去了一趟,宫中有些祭祀,她身为长公主,得去『露』个脸。
另外,除了周恒衷,其他六位质子殿下也都去了宫里,给玉兮捷请安。
回府吃过午膳,大家还和往常一样各忙个的,唯一不同的是,今日长公主有令,晚膳后,任何一位殿下公子不得出府,大门早早就落了锁。
不过,看看今日乌云压顶,山雨欲来的糟糕天气,连一向最不服管的陶砾也没多说什么,乖乖回了屋子关了院门。
晚膳后,天『色』昏沉,风声呜咽,大片乌云从天边刮来,悄无声息地遮盖住微弱的日光和霞光,飞鸟鸣叫着冲天又抖着翅膀擦地而过,天地间的生物都惴惴不安的沉默,唯有风雨嚣张。
洞庭站在廊下伸手到空中试了试,皱眉道:“已经开始下雨了,晚星,院里窗子都关好了么?”
“好了,洞庭姐姐,我进去瞧瞧长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洞庭点头,然后去给玉烟染煮杏仁『露』。
晚星进屋后,玉烟染开了一角窗子看了看天『色』,忽然道:“你去后院告诉南北,这雨大概不会小,到了夜间很冷,把窗户都关上。”
“是。”
“晚上还会打雷,让他在屋里多备些吃食和水,免得半夜三更他家殿下要,没法出去拿。”
晚星笑道:“长公主对湛王殿下真是照顾。”
玉烟染轻哼一声,“他们头一次在靖国过夏天,不知道元京的雨下起来有多凶呢,若是因此病了,本宫还要费更多心,你去吧。”
“是。”
戌时起,天空开始飘起小雨,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在瓦顶,越来越密集,空气中水汽充足,外面湿热交织,连下人们也不愿多待,各房各处的下人匆匆做完主子安排的事,纷纷钻到廊下避雨,整个府慢慢陷入夜『色』的同时,厚重的雨帘落下,像是象征了今日的落幕。
然而,一场诡谲紧张的对决才刚刚拉开序幕。
戌时刚过,纷纭居便落了锁。
早早沐浴完,玉烟染舒服地钻入被子里,随便拿了本书倚在床头看,打算一会儿就睡。
今晚仍旧是洞庭值夜,玉烟染将她赶去东暖阁,她不怎么起夜,所以没必要让洞庭睡在外间地上,最重要的是,她经常说梦话,弦月悄悄告诉她这个『毛』病后,她就不愿意让丫鬟守着她睡。
洞庭刚要行礼告退,闪电的银光一闪而过,一声惊雷炸响,把两人的动作都惊得一顿。
玉烟染笑了笑,偏头道:“在皇陵那年,夏天下这么大的雨,屋子里到处都漏水,一边打雷,你和云梦一边往外舀水,大家都吓坏了。”
洞庭的目光也柔和起来,回忆起那段艰难的时光,心酸又忍不住想笑,走过来弯腰给玉烟染掖了掖被角,“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现在长公主的屋子宽绰气派,便是奴婢的屋子也不会漏雨了。”
桌上原本安宁的烛火跳了跳。
她走后,屋子里的光线更暗了,只有拔步床外的高几上还燃着一只蜡烛,给玉烟染看书用。
她看着看着开始打瞌睡,于是扔了书,想要伸手放下床帐。
外头依旧电闪雷鸣,雨水哗哗拍打着窗子,玉烟染刚将手伸出去,还没落到实处,高几上微弱的烛火,忽然被一阵风吹熄了。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心跳也跟着轻了轻。
玉烟染茫然四顾,窗外没有月『色』照进来,只能等眼睛适应明暗变化。
忽然,一片瓢泼雨声中,窗子被从外推来,一道银白耀目的闪电劈天而过,瞬间照亮了窗前人影那张可怖到极点的脸。
轰隆雷鸣炸响在瓦顶,也炸在人心上,玉烟染觉得自己的心差点跳了出来。
雨花像是落入油锅一样在地面炸开,窗前狭小的四方空间里,景象宛如地狱。
一个白『色』的身体立在窗前,脸旁边堆叠着黑长湿『乱』的头发,闪电划过的瞬间,玉烟染看到那张脸的五官都在往下淌血,猩红的舌头挂在嘴外,眼睛无神,但狰狞的目光让人感到像刀子刮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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