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明伯的书房最里面,搜出一摞北晋太子萧珣的密信,罪名坐实,南明伯辩无可辩。
他大约到死也猜不到,那些被他烧了的信是怎么重见天日的,当然,那些信也不都是真的。
好的办法总是屡试不爽,当萧玄泽以萧珣的口吻伪造了一堆送给玉烟染的情诗后,他当然可以再顺手伪造一些给南明伯府的密谋信。
萧玄泽对萧珣的字体了若指掌,模仿起来真假难辨,相反,他改了字体后,萧珣却琢磨不出他的字迹特点。
况且,萧珣远在千里之外,根本顾不上这边有人伪造他的笔迹,等有人将事情告诉给他时,一切都快结束了。这回他知道了玉兮捷对他颇有不满,于是当了缩头乌龟,不敢管南明伯府的死活。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就结束了。那些假密信同萧珣寄来告状的信一对比,如出一辙,皇上龙颜震怒。
刑部、御史台、大理寺花了近半月时间,将整个案子前前后后梳理清晰,再无疑点后,三司长官联名上书,请求皇上对南明伯府降罪。
结局来得残酷而平淡,南明伯府以叛国罪论处,诛尽九族,府上财产、仆役全部没收变卖,年底行刑。
之所以缓在了年底,倒不是因为皇上不忍心或有所犹豫,,而是吴依宁已得皇上圣旨赐婚,算是半个皇家媳『妇』,若是婚礼之前杀光她的全家,显得皇室太过刻薄无情,再者,她作为未嫁女,也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
而距离她嫁给大皇子,也不过十天了,吴依宁暗想,这时间长公主绝对是提前算好了的,此事尘埃落定,南明伯府全族被灭,人人避而不及,礼部自然不会多此一举上书询问皇上关于她的问题,只能让她按照圣旨出嫁。
等于说,赐婚的圣旨,是长公主给她留的后路。
之前她还在想,长公主为何要把她从一位皇子送给另一位皇子,也许只是因为,长公主在那一日就预料到,南明伯府终有一日要彻底垮掉,从此不复存在。
这个结局比她想象的更加干脆决绝。
吴依宁一边无比佩服玉烟染的精密谋划,一边感动于她的细心关照,一边感慨于大仇得报,最后还有对未来的无限茫然,心中情绪千般纷繁,万般复杂。
她拼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太兴奋,免得给人揪到把柄,但还是为此兴奋到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清晨,南明伯府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禁卫军来府上将所有主子接走,打入天牢,等候问斩。
他们将在老鼠横行的监牢里度过生命最后的一个月。
吴依宁一身青『色』长裙,施施然站在气派的府门口,看着自己的祖母、几位婶母、兄弟姐妹被禁卫军带走时,面上一片恬静,毫无波澜。
再有三日,她就要出嫁了,成为半个宗室人,同南明伯府,同吴家,再没有任何瓜葛了,她静静凝望着面前这些熟悉的脸孔,大约这也是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她想。
南明伯老夫人吊着三角眼,阴森森地看着她,在将要被禁卫军带走时,忽然不顾形象地指着她骂起来:“恶毒、卑鄙、你忘了自己是谁家的人,吃谁家的饭长大的了!就这么眼睁睁看我们下狱问斩,也不去求大皇子和皇上开一面,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吴依宁连睫『毛』都没动过,就默默站着,像是专注欣赏着这个偏心到极点的老太太暴怒的模样,十分认真。
她这近乎于崩溃的咒骂,将整个府上绝望的情绪煽动了起来,世子夫人扶着她的胳膊,哀求道:“母亲您别说了,现在唯有二姑娘有能力救我们了,二姑娘,婶母知道你长这么大并未为你做过什么,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你看在兄弟姐妹的份上,求一求大皇子饶命吧!”
三夫人和四夫人也一同含泪哭求她,吴依宁却淡淡道:“我只是侧妃,大皇子未必肯听我的话,况且,祖父几位叔伯叛国已是铁证如山,按律当斩,我没有什么可以求的。”她干脆利落拒绝。
一府女眷听她如此冷漠,只敢声痛哭,老夫人又开始恨声咒骂:“你这黑了心肠的狗东西,南明伯府养大了,你就是这么报答的,贱人!你跟你母亲一样肚鸡肠卑鄙无耻!你就是嫁进天家,也不会有好下场,没了南明伯府,你什么也不是!”
吴依宁原本平静的心绪有了起伏,眼中闪起愤怒的星火。养育之恩?不错,将她扔在庄子上六年不闻不问,的确是养育了她;任凭吴东宁欺她辱她陷害她,也是养育了她,可他们凭什么唾骂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含恨而终,她从嫁进吴家就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最后,在她缠绵病榻之际,老夫人还默许自己的侄女进府,夺走了她父亲最后的一丝关心
吴依宁全身发抖,心中如烈油翻滚,想要以最恶毒最畅快人心的言语反击回去,但太过愤怒,她眼前阵阵发黑,一句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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