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精美的轿子轻轻落地,先前那个伶牙俐齿拜高踩低的丫鬟恭敬地走过去撩起轿帘,赵芊雪端庄稳重地从里面走出来。
她头上戴着精致的凤头钗,全身戴着昂贵精致的宝石珠串,身穿百两一匹彩锦裁剪而成的华丽衣裙,整个人明艳堂皇,高傲得像是一只开屏孔雀。
她精致无双的打扮,直接将匆匆赶来,全身上下几乎毫无装饰,只一身雾蓝『色』襦裙的玉烟染比得像是个丫鬟。
还是他们王府最不入流的洒扫丫鬟那种——连刚才张牙舞爪的那个丫鬟眼下打扮得都比玉烟染精致。
“长公主竟来了,失敬失敬。”赵芊雪面『露』些微惊讶,嘴上失敬,行动上却丝毫不想挽回,连礼都未给她行,甚至倨傲地扫了她一眼。
“你怎的会来这里?”玉烟染强行压着怒意,赵芊雪也是个阴魂不散的主。
她同吴东宁那些烂官司里,桩桩件件少不了赵芊雪的参与,只是赵芊雪实在太狡猾,每次都能把责任推给旁人,叫她追究不了错处。
若是在平日,她听到赵芊雪这两句话就该跳脚了,但因为眼下她吃不准赵芊雪想做什么,只能客气些。
赵芊雪道:“搅了长公主的清净吧,真是惭愧了。”
玉烟染不想听她兜圈子,但想想她故意引自己过来,还装得这么真诚无辜,只能全力以赴应付她的算计。
“仪王妃客气,本宫在府上也不过无聊打发时间而已,没有搅了清净这一说。”
“是吗?”赵芊雪『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但玉烟染背光站在黄昏中,看到了她『露』出的一闪而过的轻慢。
“不知仪王妃新婚燕尔,不留在府上,来本宫的一个破落院子里有何贵干?”玉烟染问。
赵芊雪的目光松动了一下,里面翻涌上更多憎恨和厌恶。
她狠狠一咬牙,这个贱人竟然想羞辱自己?她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个成日挂着满不在乎嘴脸的长公主一巴掌,看她还敢不敢教唆着吴依宁同自己过不去!
自从吴依宁顶着她这座靠山入王府,玉容涵就对她宠爱有加,甚至纵容她隐隐盖过自己这个正妃一头,赵芊雪心中焉能服气?
一个丧家之犬,主家还以叛国罪被诛尽,玉容涵本应该避嫌,离吴依宁要多远有多远,偏偏玉烟染横『插』一脚,将她从二皇子那塞进了他们府上,塞进了她跟仪王之间!
赵芊雪对吴依宁的怨气早已深厚非常,她同吴东宁关系亲密,不代表她对吴依宁也能念念旧情,而她对吴东宁的念旧情,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化成了怨恨,算在了玉烟染身上。
“长公主,”赵芊雪轻起檀口,举起一张边界薄而精心制作的地契,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好意思长公主,这座院子连带着所有东西,现在已经是我仪王府的了,要不您好好瞧瞧?”
她面带遗憾,但满眼都是抢了东西得逞后的得意,轻轻一摇,将新地契重新放到丫鬟手里,温声嘱咐着:“快将东西拿去给长公主瞧瞧,免得长公主发火,误会了本宫。”
正在此时,从云烟书馆的伙计那里听到麻烦事的地痞街霸不敢怠慢,赶紧联系上了楚恣离。
楚恣离脸『色』一凝,桃花眼闪出一道诱人目光,他轻轻一笑,却笑得颠倒众生,自言自语道:“咱们这位柔缈长公主身上可从来不缺新鲜事,什么事发生在她身上,本少爷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公子,咱们要管么?”厮问。
“唔,他们不是说长公主是同仪王妃起了冲突?都是皇室女眷,咱们怎么管,还是找能管的来管吧。”楚恣离笑得越发没心没肺,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们主子要是想管,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化解了去,可见,他就是懒,并且不想管闲事。
“赶紧派人出城,去长公主府找湛王殿下,悄悄地告诉他。”楚恣离笑够了,略微板起脸吩咐。
“是,公子,那我们要不要派人通知仪王府?”
楚恣离斜斜瞥了他一眼,半晌才凉凉开口,“叫你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哪儿那么多话?”
厮不敢言语了,闭嘴领命。
楚恣离端起酒盏呷了一口,眯着眼睛想,湛王会不会来,来了又会怎样。
看他对柔缈长公主挺有兴趣的,难道会为了长公主同皇子妃起冲突?说实在的,楚恣离非常期待他的表现,眼睛里满是亮闪闪的八卦光芒。
——
楚恣离同萧玄泽之间有特殊的传递消息途径,因此不到一刻钟时间,远在元京城外的萧玄泽就收到了信。
他脸『色』一变,周身都浮动着冰冷的怒意。
楚恣离的人只说玉烟染同仪王妃为一个宅子起了纠纷,僵持不下,因此萧玄泽一时间没想到她为了哪个宅子这么冲动。
她现在被全天下人怀疑『逼』死了一位皇子,被皇上剥了权利,甚至面临失宠和再度被撵出元京的重责,在这个节骨眼上,无数人想上前推她一把,想让她往深渊泥潭里再陷一陷,她怎么能这么冲动当街和仪王妃起了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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