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烟染接过那张地契,看了又看,这才茫然的抬起双眼。
“真的?”她的声音轻如梦游。
“如假包换。”湛王殿下沉稳严肃,任谁见了都不忍心怀疑他的一诺千金。
玉烟染轻轻输出一口气,紧接着一扬手,要把那张千辛万苦得来的地契拍到萧玄泽脸上,但想了想还是没舍得,于是把它叠好揣到袖里,然后抄起桌上一个空茶杯,重重一拍。
“你敢耍我!?”她简直怒不可遏。
“是长公主当时不要的。”
“你要早说是那宅子的地契,我怎会不要,你就是故意的,湛王殿下!”玉烟染气急败坏。
“本王为何非要告诉你呢,长公主?我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么?”萧玄泽似笑非笑,一双沉肃锐利的眼睛让人捉『摸』不透,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种叫无赖的气质里。
那你就故意看我三日干着急?玉烟染差点就把这句话吼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及时收住。
她万分震惊。
是啊,自己凭什么这样要求他呢?就因为他说晚了会惹自己不高兴?
可是,萧玄泽凭什么必须在意她会不会高兴呢?她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
一直以来,玉烟染都很蔑视那些因为自己的疏忽踏入别人的陷阱,然后满心怨恨对方的人,难道在双方博弈中,对方不能还手,要由着你一味打压么?那就算打败了对方,有什么意思?
要是真落到了对方的圈套里,她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不够强大不够聪明,才会被人算计,虽然对方很可恶,可自己并不无辜。
但是面对萧玄泽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反应是埋怨他没有照顾自己急切的情绪,而不是她通常做的反省,这种自然而然的推卸责任,让她感到有些陌生,像是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力,任凭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她一直蔑视的那种人。
这下玉烟染急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来,到最后,心中一委屈一着急,眼圈渐渐红了。
萧玄泽一瞬间收了无赖气质,那种凛然正气的肃然重新爬回脸上,满心不知所措。
楚恣离说女子通常是比较害羞的,稍微『逼』一『逼』她,也许可以通过她的反应看出她对你的态度,即便她没有听懂,也不妨碍你们往后的相处。
可是柔缈为何会这么委屈?是觉得自己太过轻浮,冒犯了她?
如果楚恣离在这,萧玄泽简直想把他打一顿,都出得什么馊主意!
他立刻后悔起来,快速思考,柔缈身为长公主,这些年大概从未有谁能将她『逼』到这个份上,她心高气傲,这种冒犯对她来说也许更加无法承受。
“是我不好,我不该故意不告诉你,你别哭。”萧玄泽没应付过这种情况,艰难地安慰着,“我只是想把那个宅子还给你。”
玉烟染的睫『毛』颤了颤,眼眶里迅速聚集了一汪浅浅的水湾,睁着大眼睛瞪他。
萧玄泽不知她在反省自己的莫名其妙,还以为她生气却没法发泄,于是主动道:“我做错了事不会推卸责任,我原本欠你一个解释,这么多天却一直没说出口;之后欠你一个宅子,拿回来了也没能及时给你,现在更是欠你一个诚意,柔缈,我是该受罚,你别为我这样的人哭。”
玉烟染的大眼泪哗一下落了下来,就像穿石的瀑布,毅然决然,她心中有一块地方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萧玄泽:“”
玉烟染艰难地扭过脸,心中难过到了极点,可恶,好像自从哭过一次以后,这种从前觉得难以忍受的事就开始变得稀疏平常,这几乎给了她一种错觉:在他面前哭也没什么的。
萧玄泽犹豫片刻,轻轻扯过她,把她按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怀里取了帕子给她,“擦擦,这样子哪里像是凶残可怕的长公主,你该让我哭才是。”
玉烟染低头,闷声道:“殿下在别人面前哭过么?你会哭么?”
萧玄泽沉『吟』了一下,低声道:“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但我曾为一个人哭过,”他抬起头望过来,“我曾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但命运待我不薄。”
玉烟染当然听不懂,喃喃道:“那命运是待你不薄。”
“你长公主,你能告诉我,葫芦巷子这个宅子,你为何这么在意吗?”萧玄泽的手指不自觉一紧。
“那里住着我以前的一位朋友。”玉烟染的情绪恢复平静,突然就想说一说,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同谁谈起过那短暂的三个月时光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很善良、包容,比我的王兄们更像我的兄长,他帮过我许多。”玉烟染慢慢说着,将秘密一样的故事和人影一点一点往外倒,心却像是漂浮多年的蒲公英种子,一点一点落了地,扎进芬芳的土壤里。
萧玄泽看着她嘴角卷着笑意,陷入回忆的样子,心中缓缓沉了下去。
也许到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欢喜当年的云泽,喜欢那个善良包容、宽厚如兄长的云泽,欢喜得那么炽烈,用了她全部的真心,所以才在听说云泽的死后,用尽了全部的恨意,为他报仇报了个圆满果断。
可现在的萧玄泽呢?他已经不是从前宽厚仁爱的模样,阔别两年,他从生死上走了无数次,心中早已麻木不仁,善意泯尽,这样的他,还有可能得到她的欢喜吗?
“长公主,我送你回前院吧,这个时候你该用膳了。”他压下翻涌的情绪,站起身,尽量轻轻的,像是怕自己吓着她。
“你什么时候用?我在你这蹭一口。”玉烟染依旧四平八稳地坐着,装作没看见萧玄泽不赞同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我这样回去弦月姑姑怕是要问我同谁怄气了,我不想解释。”
萧玄泽抿了抿唇,“可是自今日起我要自罚晚膳,一直罚到你满意的那日为止,柔缈,可以吗?”
“不可以!”玉烟染干脆利落回绝,“你胃口有伤,不能不吃晚膳,我让南北传膳去。”她说着起身就要走。
萧玄泽突然起身拉住她,将她圈在自己的目光中,上下打量一番,“你怎知我胃口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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