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骑马奔出一段路后,头脑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这是做什么?真遇见湛王又待如何?
萧玄泽要是想做什么,或者遇到什么,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什么也阻拦不了,也帮忙不了。
可算算路程和时辰,她离柔霞他们的队伍也很远了,离萧玄泽他们或许还近一些。
于是她让马停下来,顺着官道往回走,想看看湛王到底瞒着她在做什么。
两侧是茂盛的树林,将空旷的官道夹在中央,细碎的阳光斑驳摇曳,树林间有风穿过的沙沙响声,远处飞鸟彼此呼应,到处一派生机盎然的宁静。
不远处,几个人正探头探脑。
“老大,你看人来了!”
“别嚷嚷!诶?怎么是个女娃娃?”被叫做老大那人一愣,喃喃道:“上头让我们堵的是一个少爷啊。”
“……也许是计划有变?少爷姐什么的,不都是大户人家的人?上头只是想让我们把事情闹大,至于到底谁倒霉,对他们来说都行吧?”
“老三说的对!”另一人道:“上头不是吩咐了务必要办得漂亮利索?咱们只要把人弄到手收拾一顿,管他是男是女,只要让大人的事成了,他们一高兴,也不会介咱们到底伤了谁。”
老大听了还是有些犹豫,看着骑马悠悠靠近的玉烟染,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老二和老三顶着大太阳心中已经有些焦躁,于是又撺掇道:“老大,咱们的弟兄从那边过来已经数日没吃过东西,那些大人物只顾着成事,说到底有多在意我们的死活?老大,咱们自己人得心疼自己人啊。”
老大果然被说动了,想了想,眼睛一眯,沉声道:“成!动手吧!”
“哎!弟兄们,快出来!”老二向后头嚎了一嗓子,一道高岗后头,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一个一个人头。
“都跟我出来!朝廷不管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我们就自己给自己找条出路!走!我们找那些世家子弟要钱去!”
“走!”二十多个人热烈响应,手里拎着各种东西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玉烟染刚从马背上跳下来,想寻出阴凉地歇歇脚,一抬头猛的瞧见不远处冲出一大群衣衫褴褛凶神恶煞的人,吓了一跳。
她第一反应是骑上马快跑,可对面那伙人直冲上来,边冲边喊,她愣神的时候,马惊了起来,撩开蹄子嘶叫,还没等她拽住缰绳,就撒丫子跑了没影。
玉烟染:“……”
马是朝着人群的方向去的,将气势汹汹直奔她而来的这群人冲散了一下,但很快,他们再次聚拢,像是河海里庞大有序的鱼群。
玉烟染眯了眯眼睛,这伙人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如果是,他们不会放过那匹马,二十几人都直奔她而来。
那匹马是府上的东西,是从黎山进贡的战马,马上佩戴的也是一等一的好物,那些人再不识货也不该瞪着眼睛放走它。
可见这些人未必是专干强盗营生的,他们的目标可能是自己!
玉烟染反应也很快,看见苗头不对,提着裙子转身就跑,心中一万个后悔自己为何如此冲动,结果被『逼』到这种狼狈境地中。
要是自己没来……
玉烟染在仓皇逃窜中脑子里还没忘了思索,并且电光火石般想通了一些事。
萧玄泽为何安排府里众人分批离开?为何要反复叮嘱自己和柔霞按时出发?为何选周恒衷同行?
这些不起眼的事拼凑在一起,就能得到一个不寻常的结果:也许他知道会有这场“意外”,甚至已经对此做好了准备!
如果自己没有莽撞地跑回来,那么这伙人遇到的就该是他跟周恒衷!
而他之所以要撇下众人和周恒衷同行,理由也很简单。周恒衷是府上唯一一个不是质子身份的面首,万一他出了任何差错,靖国不必同任意一方交代,皇上本就对辅国公府心存不满,他们没有底气敢为一个公子招惹皇上和长公主。
反观其他人,就算在母国不受宠,但背后多少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如果是她,权衡利弊后也会选周恒衷同行。
而且,湛王是不是觉得,有他在,也不会轻易叫周恒衷受伤?毕竟他的武功很好。
玉烟染跑得跌跌撞撞,脑子却毫无受阻,思绪转得飞快。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萧玄泽跟这些身份不明的人有什么关系?他有特别的渠道得知这场意外,还是……他一手策划了这场意外?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站住!别跑!”后头一大堆妖魔鬼怪吼道。
玉烟染心道这能不跑?落到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手里,会发生什么她想都不敢想。
官道上目力所及之处一个人影也没有,玉烟染咬了咬牙,慌不择路间跑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
萧玄泽狂奔了一会儿,重重喘了两口气,心脏剧烈地在胸腔中跳动,这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而在他一抬头,看见前方跑过来一匹没人乘的马后,不安感强烈到了极点。
他驱马迎上去,手臂一伸,捞过对面那马的缰绳,一用力,迫使它停下。
骏马终于安静下来,鼻孔微张,吭哧吭哧直喘气。
萧玄泽看了看这马,心道不好,这不是长公主府上的马?谁让它跑回来的?上头人呢?
他抬头往一眼看不到头的官道上望去,心中有些忐忑心虚,他知道玉烟染会骑马,但愿不是她一个人回来。
他丢下那匹进贡来得好马,当机立断,骑着自己的马狂奔出去。
方才他『摸』了『摸』马脖子,温度适中,马没出汗,那也就是说,离它跑过来的地方没多远,他得赶过去看看。
——
玉烟染虽然身子轻盈安健,但到底比不上一群疯子跑得快,眼看着他们越追越近,她心中一沉,手脚也跟着不太听使唤。
好在这些人当真如他们的头所说,饿了许多日,没剩多少力气了,跑了一段后就有人跟不上,一直追过来的人越来越少。
玉烟染跑到林子深处的一片空地上,手心已经满是湿汗,她看看左右,无论再往哪边走意义都不大了——她离官道越来越远,这时候不会有人能看见她,来救她,她等于跑进了一条死路里。
她深吸一口气,停下来,转过身,捏紧了袖子里藏着的牛皮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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