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睁开眼睛,入眼是熟悉的黑『色』银边锦袍,再一抬头,就瞧见那张五官端正冷厉的面孔,像一块万年寒冰。
但这寒冰现在正朝着外人冒冷气,这让她感到无比踏实,忽然生出一种不愿与他为敌的想法来,毕竟强大的盟友在变成敌人后,往往更加不好对付。
得救了,她叹了口气,心已经从高处落了下来。
那些暴民见来了一个高大会武艺的男子,踌躇着不敢上前,围成一圈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萧玄泽的额角突突作痛,手背和脖子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将这些人活剐了。
玉烟染察觉到了他的杀意,忽然一拉他的袖子,叮嘱道:“留活口!”
萧玄泽轻轻哼了一声,下一刻把长剑往玉烟染手里一塞,徒手冲进了人堆里。
玉烟染:“”
让你留活口,也没让你自拔爪牙呀!对方手上还拿着各『色』兵器呢,她叹了叹,湛王是对自己的武艺有多自信啊,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可怎么办?
然而事实上,萧玄泽自信得非常有底气。
他混入人堆后毫不客气,左右开弓,拳打脚踢,一会儿就将二十多人揍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即便如此,他尤不解气,心道要不是柔缈要他留活口,就凭这群蠢货的行径,他非得拔剑杀光他们!
他的目光冰冷阴鸷,闪烁着断头斧刃的残忍和嗜血的光芒,那一双眼中将欲染血的淡淡兴奋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带着满身迫人臣服的罪恶。
这群暴民凄惨地倒在地上,觑着他可怕的神『色』,愣是大气不敢出,连求饶都不会了。
刚才揍人的时候,萧玄泽有意将人群往远处引,所以这会儿站在一旁观战的玉烟染只能走过去。
她左手提着剑,任凭剑尖在地上划过泥土——剑重且长,她拎不起来。
她来到他身后,仍旧见他满身骇人的杀气,心中有些不解,他很可能知道会有这么一场伏击,甚至于是他精心安排的,难道因为这些人截错了人,误了他的事,才这般生气吗?
他到底在做什么?玉烟染实在满头雾水。
“殿下?”她轻轻唤了一声,刚才惊惧下奋力挣扎,早就耗光了她的体力,这一声唤就像猫叫一样微弱,带着隐隐的委屈,光听一听就觉得楚楚可怜。
萧玄泽从嗜血的快感里回过神,这才想起从方才到现在,还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确保她平安无恙。
然而当他看到她的时候,所有被杀戮勾出的兴奋一扫而空,血都险些被冻住,他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后怕地颤了颤。
“怎么了?”玉烟染偏头看他,这一动才让她想起脖子上的伤口,“嘶”了一口。
“别动!别动!”萧玄泽两步跨过来,大手想按在她蜿蜒的伤口上,又不敢动她纤细柔弱的脖颈,艰难地犹豫着。
玉烟染反应比他快些,从袖子里抽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自己捂上脖子,偏头道:“应该伤得没多重,不然我早就失血过多晕过去了,你不要害怕。”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最后这句,因为她能很清晰地在他眼中看到恐惧,他闪烁不定的后怕像是要吞没眼中一望无际的冰冷。
他在恐惧害怕,因为自己受了伤。
玉烟染心中诧异,三司会审的时候,他还亲眼见过她受拶刑呢,那会儿流的血要比现在多多了,没见他怕成这样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今日这场意外里,她不能受伤?
萧玄泽却一句话也没说,默默望着她,随后走上来,将她牢牢抱到怀里。
“嗯?”玉烟染还保持右手捂着脖子的动作,被他忽然一扑上来,压住手肘,一阵憋闷。
她在他身前的空隙中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窝火,刚才那般危险的情况下,他都能控制好力道,护住她又不至于撞伤她,这会儿就突然粗鲁起来,上来就抱,还使这么大劲,这是要闷死她吗?
然而萧玄泽此刻是真顾不上这些,他看着她脖子上流下血时,简直要怕死了,他怕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阿烟,好不容易留下的与过去的自己有一星半点儿联系的人再有任何损失。
任何损失都让他难以承受。
“抱歉。”他轻轻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但嗓子哑得不行,听起来像个老态龙钟之人。
“什么?”玉烟染眨眨眼睛,没听清。
她被他挤在怀里,发声也失了真,萧玄泽没听清她说话,喃喃道:“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你,不管什么时候,我跟着你就好了。”
当年他要不是自作聪明不告而别,她不会相信柔章的谎话,为了报复她吃了那么大的苦,甚至到今时今日都要承受她不该体会的思念苦楚。饶是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也从没有一次好好反省过,结果让她再次因为自己犯险。
他都不用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她跟他说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她猜到这是个阴谋,而且跟自己有关,他要还是个人,就不可能去质问她为何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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