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玉烟染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块石头,“轻点。”
萧玄泽认命地走过去坐下。
她弯下腰,往血糊了一片的伤口上看了看,道:“还好,有几块东西粘在上边,我要给拿下来。”
“嗯,应该是掉下来的铁锈。”萧玄泽转头,对她道:“你动手就是,不用顾忌我。”
玉烟染却道:“你别紧张,不会很疼的,我有分寸。”
“哦。”
“哦是什么意思?”玉烟染皱着眉嚷嚷,“当年柔章捅我一刀的时候,伤口就是我自己先处理的,我会做这些。”她说完后又想起萧玄泽知道那事的具体经过,这会儿大言不惭地对他说“柔章害我”似乎有些不够真诚,于是讪讪地闭了嘴。
萧玄泽听了这话却感觉心上被扎了一剑,有如剜心,心翼翼地问:“当年你伤得重吗?”
“殿下你是不是忘了?这话你问过。”玉烟染忍不住嘲笑。
“那你那一次告诉我的是真话么?”
玉烟染抿了抿唇,才慢吞吞道:“伤得不重,但跟我想的还是有偏差,也正经养了几个月,后来才慢慢好起来。”玉烟染没告诉他,因为当年没好利索就去天牢里见柔章,还动了手撑开了伤口,之后就不太扛得住冷,一遇到阴天伤口就隐隐作痛。
“你为何总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萧玄泽长叹一口气。
玉烟染捏着帕子,细致地从伤口间夹起一块铁锈,闻言瞪了瞪他的后脑勺,嘟囔道:“殿下这种情境,好意思说我么?”
萧玄泽道:“我并没计划让自己受伤。”
他果然是这起事件的参与者,并非简单的知情人,玉烟染心道。
“那样很危险,以后不要再这么极端,你若出了事在意你的人会受不了的。”萧玄泽说到后来语气渐弱,似乎有些恳求。
玉烟染最是吃软不吃硬,只好轻轻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来他看不见,于是声道:“我知道当年我是『逼』不得已。”
“你说中间出了一些事,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萧玄泽问。
“很多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以后再说给你听吧。”
“好。”萧玄泽抿了抿唇,她没有直接回绝,就说明还有机会听她说,自己不能『逼』她,总要慢慢来。
“这些暴民是怎么回事?”玉烟染转移了话题,但心里有些奇怪,她堂堂靖国公主,却要向邻国质子打听本国朝政,实在匪夷所思。
“他们是真的难民,从江州来的。”萧玄泽道。
“谁利用了他们?”玉烟染问得犀利,这些人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扶持,不可能来到元京,还在此处伏击北晋质子,他们必然有某种消息来源。
幕后之人也许很了解自己和自己府上,当然,也可能是萧玄泽将消息卖给了对方。
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萧玄泽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你会知道的。”
玉烟染拿着帕子,没敢强硬地清理伤口,怕丝绢摩擦太疼,只将表面清理个大概,就停了手,“先这样吧,血已经止住了。”
“多谢。”萧玄泽刚要起身,身子忽然又是一僵。
玉烟染的手指沿着他受伤的皮肉边缘划过,细腻微妙的触感在身后放肆蜿蜒,所到之处点起了熊熊烈火,险些将萧玄泽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再次一把火烧光。
“殿下,你身子太强健了,失了这么多血都能挺住。”玉烟染占够便宜,一本正经地收回手,赞道。
萧玄泽的背上肤『色』很白,肌肉纹理分明,光洁的脊背中央,一道伤口横陈,显得触目惊心又叫人血『液』沸腾。
“我自幼习武,体格比常人强健是寻常。”萧玄泽恢复了感官,感到光『裸』在外的后背被风吹着,心中掠过极强的不适,有些别扭道:“烦请长公主为我盖上些”
玉烟染愣了愣,连忙点头,“哦对。”
她把衣裳展开,心翼翼地搭在他肩头,又从后面伸出手,将他垂在前面的头发一拢,轻轻放到脑后,均匀披到身上,做好后才绕到前头观察他的脸『色』。
萧玄泽被她摆弄得太过舒坦,昏昏欲睡。
玉烟染在看到他披着自己的衣裳时,压了压嘴角,到底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萧玄泽佯装瞪她,但天边一片红霞前,她倏然一笑,灵动清澈,自此山花烂漫万里河山,都在她这一笑里灰飞烟灭,不值一提。
两人慢慢挪到官道边,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瞧见了周恒衷的车队。
周恒衷见到两人一身狼狈,吓了一跳,赶紧跳下车上前帮忙。
他们这幅样子自然不能再去东都,周恒衷要跟着他们回去,于是留了一部分侍卫去前面看着那些暴民,他们三人带着剩下的家丁和护卫回了府里。
柔缈长公主和湛王路遇暴民一事很快掀起了轩然大波。
京兆府尹带人将那群暴民羁押下狱,挨个审问,随后呈了折子递到刑部,刑部一看事关重大,不敢耽搁,立刻呈到尚书省,接着转呈门下省,皇上看过后,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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