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霞没有看见人就走,因为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庄子上的水塘没有府上的那么大,她带了两个宫女站在这里,对面能看到。
再者,她与翁誉这些人都见过,本就熟悉,这里又是玉烟染的庄子,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她本就不是个在意规矩的人。
在玉烟染心中,在她的地盘里,她就是规则,她愿意宠着的人,就可以没什么规矩。
翁誉看清她后有点惊讶,但没有躲开,他走上来,行礼道:“长公主。”
柔霞给他回了半礼,“殿下。”
“誉打扰长公主散步的雅兴了吗?”
柔霞摆了摆手,“怎会,其实我原本也有话同你说。”
翁誉惊讶了一下,问:“是吗?长公主请讲?”
“多谢你每餐都让青墨送菜来,我一共就带着彩扇和彩绢,我们其实已经够吃了。”柔霞有些不好意思,不单单是因为翁誉锲而不舍地关照她们,更重要的是,翁誉每次送来的菜都是她爱吃的,让她再次惊讶于他的心细如发。
其实要说细心,白弋也非常细心了,但他的细心基本都给了百里渔,府上的事他一概不管。而翁誉不同,翁誉要照顾整个府邸的人,他要『操』心的事情非常多。
而在玉烟染不在,庄子上几乎无人做主的混『乱』状况下,翁誉还能记得让厨房给她烧她爱吃的菜,这让柔霞心中有些涟漪。
他的确是个非常好的人。
翁誉一愣,接着笑道:“长公主客气了,这都是誉该做的,而且,长公主不是每次都让青墨回过话了么?”
柔霞偏头看他,很温暖地笑了笑,“见了殿下,突然觉得还是应该正经再谢一次。”
天『色』渐暗,弯月早已爬上天幕,柔霞的笑容在四周还没有灯光的背景中成了最温暖明亮的画面,她大大的眼睛弯起来,不太能让人看清目光,但能看到里面满满的高兴,纯粹干净。
翁誉心想,她真是个十分好哄的人,比柔缈长公主要好糊弄太多,难以想象她们竟是关系最为要好的姐妹。
一瞬间,他忍不住想把两位长公主比较一下,从相貌上来说,玉烟染更出众,她的长相肖母,有种与皇室众人不同的吸引力,十分引人注目,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很容易集中人的视线,虽然她自己从没有这种觉悟。
而柔霞长公主就像是此时此刻天边的月亮,在晨昏交替之际,在太阳没有落山,晚霞接天的绚烂里,几乎不会被人发现。但她安静地立在那里时,又让人感到很舒服,轻轻发着光,有种与世无争的安宁感。
她的笑容,每一句话都带着些许心翼翼和不经意流『露』出的娇憨,与她对谈时,有种放下一切紧迫感后的轻松。
翁誉叹了叹,心道柔缈长公主将她这位皇姐保护得太好了,若不是长公主为她挡掉了宫中的算计和麻烦,她怎会养成现在这副无虑无忧、与人为善的『性』情?
宫中的女人,宫中的人,哪个不懂算计,哪个没有戒心?
但柔霞不懂,她对自己也没有戒心。她眼中的纯粹干净是完全没有踏入过任何争斗中才能保有的纯然,像是人间的一块净土,让人仰望的同时也让人生出疯狂的罪恶感。
翁誉吸了一口气,道:“长公主若是真想谢我,不如帮我一个忙吧。”
柔霞睁大弯起的眼睛,问:“殿下有什么难事吗?我来帮你。”
翁誉叹了一口气,“昨日出去逛的时候跟回来了一只黑『色』狗,我有些心软,就做主给留下了,可今日吃过晚膳,下人便说那狗往这边跑了,我就想过来找找,长公主可愿意帮一下誉找到它?”
柔霞点头,“当然,是这边吗?这里虽然不大,但能藏身的地方也不少,多大的狗?”
翁誉用手比划了一下。
柔霞指了指一旁的假山一样的几块大石头,问:“那边你去看过么?”
“还没有。”翁誉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到没多久长公主就过来了。”
“既然没有,我们去瞧瞧吧。”柔霞又偏头朝他笑了笑,道:“你不要紧张,缈缈说过外面动物生命力很强,跟家养的不一样,丢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怎么样。”
翁誉也笑了笑,一脸真诚道:“多谢长公主,您说的是。”
两人往石块堆走过去,这边路上碎石有点多,彩扇上前来扶着柔霞,几人走近,翁誉往石头缝隙里扫了几眼,又围着石头堆转了转,一边转一边道:“狗狗?狗狗?你在这儿吗?”
柔霞看他神情严肃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可爱得好笑,立刻掏出帕子挡住半张脸。
翁誉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回身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柔霞。
柔霞冲他轻轻摇摇头。
于是他继续围着石块堆转了转。
“看来不在这里,”柔霞又向四周转了转,“那边是片花生地,它是不是钻到叶子下边去了?”
翁誉点点头,“去看看吧,誉去看就好了长公主,您不要到地里来,若是崴了脚,誉没法儿同我们长公主交代的。”
柔霞道:“那你去吧,我在一旁看看它有没有吓得跑出来。”
“嗯。”
翁誉的唤声温和,嗓音有些低,很能安抚人烦躁不安的情绪。
但狗也不在花生地里。
柔霞想了想,“天要黑了,要不我们再多找些人一起找吧。”
翁誉轻轻摇摇头,规矩道:“长公主要是累了就回去歇息吧,狗我一个人找就行了,一开始也不该累长公主多费心思的。”
“怎会!”柔霞朝他瞪了瞪眼睛,佯装怒道:“我既然说要帮殿下就会帮到底,怎么能说不找就不找了?”
“可这样总是不合规矩,长公主不介意没关系,但誉不能”
柔霞忽然偏了一下头,“咦?你们听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彩扇和彩绢竖起耳朵,彩扇道:“长公主,好像是细弱的叫声?”
彩绢道:“别在长公主同殿下前说这些等等,听这声音好像是从水塘那边传过来的。”她指了指一个方向。
翁誉说的狗很,应该是刚断『奶』。他们在府上时都见过猫,知道狗同猫一样一开始只会哼哼,所以这细弱的『奶』声『奶』气的叫声很可能是狗发出来的。
翁誉跟柔霞对视了一眼,两人带着两个宫女疾步回到了水塘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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