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打了个寒战,脸上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云兄二字一被提起,她便又想起那段懊悔不已的过去,无论过去多久,那段记忆被翻出来时还是让她撕心离肺。
那时云兄对她那般好,萍水相逢就甘愿护她伴她,这是即便父皇母后、所有兄弟姐妹都没给过她的温情,她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再三靠近,将他珍而重之、作兄长一般对待要不是她当时被皇后罚跪实在走不开,又岂容旁人伤害他?柔章又怎么有机会『逼』死他?
别说是柔章,便是玉兮捷要害他,她也敢报复回去!
萧玄泽一瞧她的神『色』,就知她心意,虽然刺她心痛他也万般不忍,可眼下想说服她,他只好出此下策。
他静静坐着,以外人的模样,用温和平淡的语气开口,轻声安抚她道:“将心比心,你贸然处决翁誉,柔霞长公主未必会开怀于你替她报了被羞辱欺骗之仇,反而更可能怨怼于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玉烟染被戳中隐匿多年的心事,脸『色』十分难看,垂着眼睛一语不发,良久,她才突然低低问:“你怎么知道那个人的?”
萧玄泽一愣,偏过头,“那日无缘峰上,你说的。”
玉烟染想了一下,自己当日昏了头,好像确实说过,云兄是从那摔下去的,他便记住了。
“那你又怎知他对我来说有如翁誉之于八皇姐?”玉烟染抬眸望他。
萧玄泽紧了紧拳头,直视她,“我猜的,长公主以为是我调查你的么?”
“不然呢?这种事,湛王殿下又不是没有做过。”玉烟染强硬地说话,来掩饰她纷『乱』无比的心绪,“我四皇姐怎么毙命的,不就是殿下以管窥豹,以细枝末节拼凑出全局的?殿下聪明敏锐远胜于常人,本宫就是怀疑你,难道不也是对你的赞誉吗?”
萧玄泽看她像个刺猬一样,一说起当年的云泽就竖起全身的刺,心中又是疼痛又是后悔,可云泽死了就是死了,他没有办法把那个人再还给她,他每每察觉她对过去依旧恋恋不忘,就无比无奈,也无比嫉妒。
“那个人,不管对于长公主来说多么重要,他都已故去,长公主既然恋恋不忘,就不该再将这种思之不及的痛苦让柔霞长公主也一样背负,不是吗?小王言尽于此,还望长公主三思。”萧玄泽说罢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那陶砾呢?陶砾怎么办?他的死,不该要翁誉偿命吗?”玉烟染在他身后喊道。
萧玄泽转身,道:“柔缈,有的时候,能为活人考虑时,就不要为死人执着,否则,你做的事,你的付出,并不能让任何人感到痛快。”
“你的意思是,要我两害相权取其轻,让我忘了他是怎么害死陶砾的吗?”玉烟染望着他,第一次感觉到他是如此冷血冷情的人,那么理智清明,能作出最恰当的决定,从不优柔寡断,却有些骇人,那种说一不二,镇定决断的情态,很容易让人觉得,有一日,当他为了某种目的放弃你时,会做得果断干脆,毫不留恋。
“柔缈,你在皇陵的时候,夏日没有冰库,是如何保存吃不完的食物呢?”萧玄泽忽然问,“如果一盘子果子,坏了一半,你要如何?为了不浪费,先吃坏掉的一半,再吃好的一半?可你要明白,夏日的温度是不允许你这么节俭的,当你吃掉坏的那一半时,好的也坏掉了,你和你的婢女,直到吃完这些果子也吃不到一个好的,所以正确的做法是,直接扔掉坏的那些,只吃好的,既解渴果腹,又安全舒心,你明白吗?”
玉烟染缓了神『色』,显然是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尽管如此,她眸中还是多有纠结,萧玄泽知道还要给她些时间,于是并未再说,默默下了亭子。
她在上头又站了一会儿,云梦忽然跑上来,还没喘匀气便直喊,“长公主!柔霞,长公主,醒了!”
玉烟染大喜过望,连忙携着她的手奔回纷纭居,往东厢跑去。
——
“八皇姐!”玉烟染一进屋便直奔床榻而去。
柔霞刚醒,脸『色』还有些难看,可见到她,还是扯出一个虚弱但温暖的笑容,“缈缈,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八皇姐,你怎么能这般决绝地要扔下我?我都快吓死了!”玉烟染抓起她被子下的手,扁着嘴巴控诉。
“是我的错,我本以为,我害你险些丢命,便用这条命还你,就能偿还所有罪孽,可是缈缈,我死过这一次才知道,我只是在逃避而已,我那样不负责任地死掉,你一定更加痛惜。我是个坏人,只想着自己,想着不忍心看到翁誉的下场,就先一步着急离开,我真的太坏了,缈缈,我太自私且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玉烟染愣愣地望着她,满心震撼,八皇姐她在醒来后立时想到的就是这样做会再次伤害自己,可以说万分善解人意,且悟『性』极高了,若她这番话是出自真心,那便是真的后悔用这种方式结束一切了吧?
而湛王要自己明白的,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呢?
“八皇姐,你想通了?不死了?”玉烟染小心翼翼问,“那如果,我杀了翁誉呢?你可会恨我?”
柔霞眼中划过沉痛,半晌后才轻声道:“他的罪孽也是要赎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与他一同承受,缈缈,就算他骗了我,可我欢喜于他,却是真心实意,我并未后悔,也绝不后悔!”
玉烟染垂下眼睛,摩挲着她的手,“八皇姐这样说,我便不敢杀掉翁誉了,他若死了,你岂非要怨恨我一辈子?”
柔霞抽出手,『摸』『摸』她的发顶,柔声道:“缈缈,你一向是果断爽利的,做决定何时要顾忌旁人了?便是我恨你,有些事你便不做了吗?人各有命缈缈,无论陶砾殿下、翁誉、你还是我,我们的结局是早有定数的,不是无力的爱恨就可扭转,我跳崖却依旧活了下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玉烟染不忍她刚醒来就想如此痛心的纠葛,与她说了几句便叮嘱她好生休息,自己从屋子里退出来,接着就屏退众人,把自己关进屋里,一个人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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