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连开了三日,直到正月初三才结束,热闹非凡,且今年的大朝会意义格外不同。
皇上在正月初三送神的祭坛之上,当众宣布立仪王玉容涵为太子,择良辰吉日入主东宫。
玉容涵被立为太子实在是意料之中,朝野上下心知肚明,所以虽然皇上宣布得突然,大家也只是稍有惊讶。
更多的人担忧的是,仪王殿下虽然才学出众,为人稳妥,可他有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太过孝顺。
仪王并非『性』格懦弱之人,江州一案,他安排宁王党羽手段非常,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的舅舅赵炎,但比较奇怪的是,他几乎对皇后的安排唯命是从,多年来一直如此。
孝顺本是美德,但生于皇家,孝与顺不过是约束天下人的手段,掌管天下之人,往往最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当今皇后赵氏并没有何大错,只是眼皮子浅,整日只惦记着母家荣耀,偏偏承恩侯府猖狂,众人都叹,若是仪王做了太子还不肯改一改这『性』情,只怕来日这朝堂,便要姓赵了。
迁入东宫那日,玉烟染作为内命『妇』自然要在场,亲眼见了赵芊雪头戴五凤华冠,身披玄鸟锦袍,端坐在东宫大殿金碧辉煌的上首,仪态万千地接受众人的恭贺赞誉,而已身怀六甲的吴依宁,却只能跟着她们一起参拜她,穿着繁复的衣裳跪了又跪。
这便是正宫与侧室的差别啊,玉烟染望着她有些心疼。吴依宁作为伯府的嫡出小姐,嫁到一般人家好歹都是正室,偏偏造化弄人,让她攀上高位甚至怀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却永远矮人一等,仰人鼻息,连生下的孩子也跟着受闲言碎语。
赵芊雪高傲地抬头环视众人,眼中的得意像是要溢满的河水,在视线扫到玉烟染时,她明显冷笑了一下,开口道:“九姑母怎么能站着?在天牢受了一月寒凉,姑母的腿力不及常人,来人啊,还不赐坐。”
丫鬟给她递了一个木墩,就像是寻常人家房中的那般,这东西出现在庄严的东宫大殿上,显得格格不入。
玉烟染行了半礼,淡淡谢道:“多谢太子妃,本宫便不客气了。”她轻轻落座,神『色』从容淡然,就像是在自己府上一样熟稔,毫无不安之意。
玉容涵成为储君,地位仅一人之下,赵芊雪跟着水涨船高,身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往后见面,玉烟染都要先给她行礼。
今日是她们第一次参见太子妃,为示敬重,年长的内命『妇』不应该接受太子妃的赐坐,以此表示她们以后也不会因为自己身为长辈就忤逆太子妃的权威,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但偏偏玉烟染不是一般的内命『妇』,别人不敢做的事,她敢,且她也做得。
而赵芊雪另一番毫不客气的用意,是大刺刺提及她下狱一月。这明摆着是恶意羞辱,女子下狱被视为不洁不祥,极为丢脸,若是已婚,夫家甚至可以提出休妻。
可放在玉烟染身上,这就是一句不痛不痒的问候语,毕竟,若何事都要介意一下丢没丢了脸面,她早就自尽了不知多少次。
故此,赵芊雪挖空心思想出的小动作,只像是打棉花上,她的如意算盘必然要打空。她还没想明白,似这种轻飘飘的嘲讽,根本不会随着她身份的抬高变得更有力度,便是皇后如此奚落,玉烟染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了,更何况是她。
赵芊雪自讨没趣,不明显地剐了她一眼,又去同她妹妹赵芊莹说话,其他夫人纷纷凑趣,气氛也活络了起来。
从东宫走出来时,已过了一个时辰,可以说,这一个时辰她过得异常辛劳。
赵芊雪刚成为太子妃,便是不满意她的言行,也不能不给面子,大家只好说套话哄她,只是她太过高兴,不肯放这些人走,最后还是因为要去凤藻宫给皇后请安,她才松口让大家停了话头。
——
她无精打采出了东宫,但当看到巷子一旁停着的那辆简朴平凡的马车时,瞬间便觉自己精神了不少。
帘子一下子被撩开,玉烟染裹着白皮『毛』斗篷灵巧地钻进来,一屁股坐到萧玄泽对面,手捏着耳垂,边跺脚边道:“啊外面冷死了!”
萧玄泽吓了一跳,帘子被掀起来时,一个胖乎乎『毛』茸茸的白球滚进来,直到玉烟染摘下帽子,才发觉是她。
他把暖炉塞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古怪道:“你穿得如此多,还是冷?”
“当然啊,东宫地方大,烧多少炭火也觉得不暖和,”玉烟染『揉』了『揉』膝盖,叹道:“感觉到处都在冒冷气。”
萧玄泽便将他自己的暖炉也递过来,把两个暖炉分别放到她弯起来的膝盖上,让她两只手缩进衣袖里捂着腹部,然后伸手把多余的披风边缘拢起来,右边搭上左边,把她整个人裹住,又给她戴上兜帽,只让她『露』了小半张脸在外面。
“怎样?可还冷?”他左看看右看看。
玉烟染眨眨眼睛,脸旁边是『毛』茸茸的狐狸皮『毛』,她感觉自己像是躲在一个树丛中,上下左右都是软乎乎的『毛』『毛』,一呼一吸间鼻子微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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