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赞同地笑了笑,“本宫第一次知道一些事的时候,想得也跟大人一样啊,但走到今日这个局面上,可能人都有不得已吧。”
“你有多少不得已,要让数万无辜将士白白送死?明明你动一动嘴下一道命令,许多人都不用在这里丢命!”张廷尉冲着她大喊,鲜血从包扎的伤口中溢出来,他看都没看。
玉烟染那颗坚强冷血的心表面裂了几道长痕,但这个时候脑海中有个声音坚定对她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个声音让她在茫然和矛盾的痛苦中找到了一个支点。
她转回头,对张廷尉道:“大人,你不该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要他们死的人也不是我。”
“你不增援的话,皇上他们打不过那么多人,陈王带来的军队是上过战场的,无论素质还是能力都比地方军队要强,你到底打算帮谁啊?”
“他要是打不过,龙虎军会帮他清剿叛军余孽,届时如果太子还活着,本宫会迎太子登基,倘若太子战死,本宫会奉太子之子为新皇,不会把江山交给陈王这等丧心病狂之人的。”玉烟染说得头头是道。
“你!咳咳……”张廷尉气得吐出两口血。
“不过大人,你也不必如此悲观,皇兄不是无能之辈,他是不会打不过陈王的。”玉烟染笃定地说道,看着城下。倘若没有把握,他敢定这种瓮中捉鳖的计划么?她不信他除了龙虎军没有任何底牌。
她示意宾阳将张廷尉扶起来,让他坐在一旁,对他很是礼遇。
张廷尉一时间难以猜度她的心思,这个女人看上去温柔纯净,必要的时候却蛇蝎心肠,对待无关的人又和善宽容,她算计了所有人,悠然地看着无数人厮杀丧命,但奇怪的是,他又无法说她不忠不义,麻木不仁。
因为她眼中也飘荡着矛盾、犹豫、不忍,忍不住让他想要问一句她这样做的原因,让人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城下的厮杀热火朝天,地上鲜血淋漓,腥气往上飘,随风荡来令人作呕,玉烟染此刻已经翻江倒海头晕目眩,她惨白着脸色支撑在城墙边,却逼着自己一直在看下方的地狱。
“长公主,你这是何必啊!”连张廷尉都能看出她已经快到极限了,“龙虎军冲进去取得玉兮霆首级,这场闹剧就结束了!你何必要如此逼皇上?”
“因为这是皇兄先逼我的!”玉烟染咬牙,蹲到他身边红着眼睛道:“他逼我!当年他明明知道容渊是被三王兄诱惑自绝,却要我来背这个锅,因为他要让陈王放松警惕,以为可以拉拢我!就因为这个,他让杀死他亲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难道容渊就该死吗?难道本宫就该被天下人恶意揣度吗?”
她声音压得低,下面又声势浩大,张廷尉忽然间听到这些陈年秘密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从容渊开始,一切都是陷阱,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纵容了陈王一切的阴谋!他纵容陈王唆使玉容灏跟太子抢皇位;纵容他唆使张耀去偷布防图陷害我谋反;纵容翁誉潜伏在我府上,为此险些害死了八皇姐和陶砾;还纵容他把清萱推下水,让柔佳从此恨我入骨!张大人我问你,你现在觉得我让下面这些人白白送死,可容渊呢?清萱呢?八皇姐呢?陶砾呢?他们就活该白白被杀吗?”
张廷尉震惊得毫无反应,现在就是给他一剑他都未必能躲开。
“而且,本宫凭什么不计一切帮他?他要算计我的命,我还要双手奉上不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从古至今有几个人能做到?”玉烟染幽幽道,眼底一片嘲意,“本宫作壁上观,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可能……咳咳!”张廷尉咳起来,“皇上已容你活下来,怎会现在要杀你……长公主何必如此揣测……”
“张大人相信自己说的这番话么?皇兄一而再再而三把我逼向陈王,根本不告诉我实情,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因为一旦我真生出反意,他就能顺理成章杀掉我,除掉龙虎军啊!如此一来,就一举清除了所有对他有威胁的势力,你觉得他没有这等野心吗?”
张廷尉一个字也说不出,面前这个女子根本不像是位未出阁养在深闺的公主,她深沉缜密的算计简直堪比一位帝王!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上!
“大人现在觉得我狠毒无情,你怎么不问问底下厮杀的两位痛不痛快?我告诉你,本宫这两位兄长等这一天都等了十几年了!做妹妹的,怎么能不满足他们一较高下的愿望?”
玉烟染露出假模假样的笑意,“生在天家,骨肉算计残杀本就是常事,他们能算计我,我自然也可以算计他们。你看看,我只是动了动嘴就达到了我的目的,他们却要踏过对方的尸骨才能登上皇位,这两人是不是愚蠢自作聪明到了极点?”
“皇上……”张廷尉挣扎要站起来。
玉烟染一手把他提起来摁在城楼上,两人一同往下看,“这场杀戮,这数万人的死不该我一人背负,大人要是心存悲悯,就陪本宫一同看着吧,亲眼看看上位者的昏聩自私,带来的是怎样血雨腥风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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