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涵幽幽醒来时已经快到寅时了,那时候玉烟染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前的桌子上,默默看他。
“皇上,您喝醉了。”她的声音清而冷,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这是一度让玉容涵十分恐惧的声音,他最怕的就是玉烟染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他,怕到不惜用强权逼迫她。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没有说话。
他喝得不是特别多,这个时候已经能回忆起昏睡之前自己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是他对她想法的最真切的表达,可他把这些话说尽,一觉醒来,她对待自己时依然是这样的态度,那么她的立场她的选择,已经不言而喻了。
聪明人之间交流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不必把话说透,让对方陷入难堪至极的地步中;而聪明人之间最大的坏处在于,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展示了她的意图,而自己已经了解得足够明白,连死缠烂打的机会都没有。
他把腿落到地上,坐在床沿沉默不语,因为这实在太难受了,不知是喝多了难受还是她不肯接受自己难受,孤独的感觉像是要把他淹没了,让他再次想起小时候母后指派的乳母在他面前阳奉阴违,而他身为皇长孙,却无可奈何的绝境。
而这一次,她不肯来救他了,连她也不肯来了。
不过没关系,玉容涵闭上眼睛,默默呼吸几次,现在他是靖国至高无上的存在了,他不需要别人来救,不需要她来救,他只需要她跟在他身边就好了,只要得到她,一切就都是有意义的,他做得所有事就都是有意义的!
他抬起头,上下打量她一回,最后沉声道:“你好好歇着吧,朕要去上早朝。”他说罢起身往门口走。
玉烟染有点诧异,还以为他要暴跳如雷呢,没想到反应这么的平静,她看着他走向门那。
“对了,”玉容涵忽然停住脚步,“朕会撤了门口的禁军,你回钟灵宫住吧,这里这么破败,不衬你,你可以在宫中自由走动,朕不会再囚着你了。”
“......果真?”
“君子一诺。”玉容涵背对她道:“不过你要早些适应宫中的生活,不要和皇后硬碰硬,这也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看来并不是想放过她,玉烟染的心沉了沉,不过解了禁足,就意味着她逃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到底是对自己有好处的。
“多谢皇上。”她站起来轻声道。
玉容涵没理,大步走了出去。
——
上朝前,玉容涵回到太极宫更换朝服。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您可要见?”
玉容涵想了想,“请她进来吧。”
“是。”
赵芊雪款款迈入殿中,行过礼后轻车熟路靠过来,给玉容涵整理衣裳。
“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事?”玉容涵问。
赵芊雪笑道:“回皇上,臣妾听说您解了大长公主的禁足?”
“嗯,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皇上有所不知,大长公主在禁足期间屡次冒犯臣妾,臣妾都忍了下来,您若是把她放出来,臣妾只好把她宣进凤藻宫教诲了。说到底这都是臣妾的失职,大长公主身为内命妇,合该归臣妾管教规劝,纵容她惹了皇上生气,臣妾心里也十分不安。”
“你要把她宣进凤藻宫作甚?”玉容涵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看她一眼。
“左不过教教她尊卑有别罢了,怎么,皇上心疼了?”赵芊雪捂着嘴娇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若有似无的恶毒。
玉容涵顿住身子,轻声问:“皇后是何意思?”
“臣妾没什么意思,臣妾也没什么可反对的,臣妾只是想说,倘若大长公主往后要时常留在宫中,那么她还是尽早熟悉熟悉宫里的规矩得好。”赵芊雪说得隐晦,但其实已经明明白白暗示了玉容涵,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
“皇后,”玉容涵凑近她,一字一句沉声道:“她就是留在宫里,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甚至你的一切。教她规矩可以,但倘若你伤到了她,朕绝对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手下留情,你可听明白了?”
他身上散发出了无形的威慑力,冷酷无情,赵芊雪忍不住悄悄颤了颤。
“臣妾明白。”
玉容涵收起袖子,绕开她迈出大殿。
赵芊雪站直身子后,转眸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的谦恭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满是讽刺。
呵,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自己不顾纲常礼教做出这等禽兽行径,还想旁人为他遮掩,皇权就能允许这种事的发生?难怪自己进宫以前,父亲曾经对她说,皇家是天下间最为肮脏龌龊之家,皇宫里处处藏污纳垢,她不管怎么不择手段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当日,玉烟染搬回了钟灵宫,这让宫中众人纷纷猜想,大长公主被放出来,可是因为皇上消了气?不过说起来,皇上为何突然恼了她?众人说法不一,有一个说法是,皇上想要大长公主交出兵权,她不肯,皇上这才囚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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