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镜神的指点了。”道人对着镜岛湖神恭敬行礼,“打扰许久,也是告辞的时候了。”
“多谢镜神的指点!”
身边猫儿本身在做别的事情,听见道人这句话,就像是本能中的一部分被唤醒了一样,立马扭头,学着说道。
“不敢说指点,只是故友交流罢了。”镜岛湖神说着一顿,继续看着道人,“听闻人间有四两拨千斤的说法,却须得用力巧妙至极。道长如今造诣仍然称不上高深,也只学了一招,力量更弱,却也得思虑清楚,选用妥当才是。”
“多谢镜神。”
道人神情十分平静,对他说道:“大概只是招待一回故友。既是故友,在下正好有一记忆深刻之处,正适合用来招待他。”
“那样最好。”
镜岛湖神说完便抿着嘴,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下去了。
“我们便告辞了。”
“我们便告辞了!”
“二位慢走。”
镜岛湖神如是说着,对着面前的道人屈身行礼,稍作沉默,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了句:“外界似乎已是夏秋交界,正是最美时候,妾身记得多年前道长与三花娘娘来到这里时,曾绕湖一圈,又曾在湖中而眠。如今正好又到此时,道长在水下闷了这么久,应有些烦闷,这几个月又都在妾身梦中学习造梦之法,也应有些疲劳,何不再租一条蓬船,在湖上泊船一日,或是在岸边找处芦苇茂密之地,秋眠一夜再走?”
“又是一个秋了啊?”
“正是。”镜岛湖神说道,“今日天气还正好,不阴也不晒。”
“若真是如此,出去之后,倒确实该在湖边走走,放松一下,赏赏风景再离去。”道人知晓镜岛湖边风景也是一绝,并不逊于云顶山,然而他却也知晓镜岛湖神之意,于是又说,“然而时间有限,不宜在此停留过久,泊船与秋眠就罢了。”
“道长在此已然停留三月,又何必急于一日呢?”
镜岛湖神语气神情都很平静:“正巧妾身身为湖神,已多年不曾上岸,行走岸边秋景之中是什么感觉,已然忘得一干二净了,甚至就连泊船湖上也多年未曾有过了,若是道长觉得独自一人游湖枯燥,若是道长愿陪故友同游一次,妾身这便让侍女取来画船,也算是为君送别。”
“镜神就在湖中,若想游船湖上,或是游玩湖岸,何时不可以呢?”
“妾身道行浅薄,神力低微,只在湖中最稳当,到了岸上法力骤降,太平年间有王公官员,将军武人,乱世之中有妖精鬼怪,邪魔外道,遇到什么都不好轻易脱身,忧心怎可畅玩,干脆就不去了。若有道长同行,才可安心。”
“……”
这番话可谓说得太诚恳了。
只是道人思虑再三,还是婉拒了:“镜神好意心领,若再有机会,在下定再来拜访镜神,届时再与故友同游水上与湖岸。”
“唉……”
镜岛湖神摇了摇头,再次欠身行礼:
“道长保重。”
“镜神亦保重。”
道人也对其郑重施礼。
“镜神保重!”
猫儿同样对其施礼。
氤氲泛起,涟漪阵阵。
一人一猫已到了湖上。
果真又是一年秋了。
岸边的芦苇早已抽出雪白的穗,看起来蓬松柔软,被风吹得倒向同一个方向,远远看去像是一片毛毯。
湖边黄土小路十分干燥,倒下的芦苇侵占了不少路面,却无人前去砍扶,只任由它装点云顶山下、镜岛湖边的路,其中又杂草丛生。
正是一个满天鱼鳞碎云的好天气,太阳照得大地与镜岛湖斑斑点点,光暗交错,美得梦幻,既能晒到太阳,又不觉得晒,反倒微风阵阵,在这般天气下行走于湖边小路上,自有一种自在舒爽的感觉。
更遑论道人在水下已呆了三月了。
道人挎着行囊,拄杖而行。
猫儿慢吞吞的爬,跟随着他,一边爬一边打量着四周,不时停下来观察。
“有毛居子了!”
身后传来猫儿的声音。
“是啊……”
“毛居子该全部死掉!”
“秋天就死了。”
“明年又会长!”
“万物都有存在的权利与道理。”
“听不懂。”
“不止毛居子,还有苍耳。”
“呀!真的!”
猫儿顿时大惊失色。
恨不得现在就吐一口火,把它们全部烧掉,或是变化成人,拿着棍子把它们全部打死。
“三花娘娘还记得以前吗?”
“三花娘娘记得很多以前。”
“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明德二年夏秋交际,在湖边行走,就像是现在这样,山上耽搁一年,明德三年,也是夏秋交际,也像现在这样,慢慢的走在镜岛湖边,路旁也是这样,芦苇开满了花,白色毛绒绒的。”
“……”
猫儿听他说话,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仰头盯着他,随即才慢吞吞爬着跟上去:
“好像记得……”
“刚好过去十八年和十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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