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见德高望重的广宏法师全身由内到外燃起了火焰,烧得他满地打滚,面容扭曲。
口中则大呼着:
“贫僧有罪!
“贫僧知错!
“佛祖饶命!”
任由他喊,这火却不停。
且奇妙的是,这火只烧皮肉,不烧衣裳,又像是广宏法师浑身涂了油,烧得极旺,才几个弹指的功夫,殿前就只剩下一件衣裳了。
在场者无不惊骇莫名。
有人先前见过广宏法师和一年轻香客并肩而走,连忙寻着那年轻香客的踪影,只见山门方向,有人身后吊着一只迈着小碎步的三花猫,才刚走到寺院门口,却也渐行渐远了。
三花猫停步回头望来。
……
宋游走回甜水巷,刚巧碰上罗捕头,又听说罗捕头正有找自己的想法,便将他请进了院子。
“先生家中院墙昨夜损毁严重,可是遇到了危险?”
“不碍事。”
宋游笑着摆了摆手,没等罗捕头继续关切,便率先问道:“不知那遁地贼人审问得如何了?”
罗捕头眼光闪烁。
他虽不知昨夜闯入宅院者究竟是人是鬼是妖,但仅看院墙和雨檐上留下的痕迹,便足以让他心惊了,而眼前的宋先生却似乎毫不在意,再看这院子,竟也毫无打斗破坏的痕迹。
难道没有发生争斗?
还是高人之间斗法就是这样?
还是说……
心里如是揣测,却不影响罗捕头嘴上回答:“这几日我们一直在审,那贼人所盗赃物也追回了一部分。不过说来有点巧妙,我们所追回的都是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至于各大贵人府中私藏的珍稀药材,却全都不得而踪,那贼人只说自己为了修行遁地术,全部吃掉了。”
罗捕头顿了一下,又看向宋游:“这方面罗某倒是不甚了解,不知修行中人是否……”
“都有些什么药材?”
“千年灵芝,几百年的老山参,上等龙骨之类的,都是些年生久的药材。”
“断不可能。”
“那便是此贼藏起来了,或是……”罗捕头又停顿了下,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们除了追问赃物,也审过他的遁地之法从何而来,而他竟说是从祖父遗物中找到的一本古籍。”
罗捕头每说一句,都不说完,后边拖着尾音,瞄向宋游。
修行中人需不需要那么多名贵药材、能不能短时间吃下那么多药材,修行中人能不能自学成才,这些都是他这个寻常捕头的知识盲区,可面前不就有一高人吗?
此前还好,今早见到宋先生院墙破损,他心中便已大致明白了,那贼人后面多半还有人。
昨夜怕是那贼人背后的人前来寻仇。
宋游也知晓他在咨询自己。
遁地之法虽有缺陷,但并不简单,反而妙处不少。没有相关基础的凡人自行参悟,怕是不仅进展极慢,练习过程中也很可能出危险。
不过宋游却没必要和他说这些。
“说来也巧,今日我去了一趟泰安寺,恰好见到一桩奇事,想要说给班头听听。”
“哦?”
罗捕头愣了一下,但还是拱手:
“愿闻其详。”
“班头曾请教过的广宏法师今中午竟在万佛宝殿前自燃心火,其间大声向佛祖请罪求饶,但只一会儿功夫,那火就把他烧得干干净净,灰都没剩下。”宋游笑了笑,“所以这人啊,真不可做亏心事。班头不妨将这故事讲给狱中那贼人听听,兴许能打动他。”
“!”
罗捕头登时睁大了双眼,脑中疯狂运转。
良久,他刷的一下站起身,又对宋游拱手:“罗某知晓了,多谢先生指点。”
“客气。”
“罗某还有公务在身,这便告退。”
“慢走。”
罗捕头转身往外走,脚步很快,风风火火,眼中却有精光闪耀。
一下子他想起自己月前去泰安寺请教时,传闻有真道行在身的广宏法师为他出埋粪计时的场景。一下子又想起了城中贵人乃至衙门里不少人去泰安寺烧香礼佛、与广宏法师相谈的画面。
难怪会有人夜袭宋先生。
难怪那贼人背后之人这么快就能知晓此事有宋先生的指点。
难怪每次作案如此精准。
难怪……
罗捕头早知道宋先生是真高人,自己前来请教必有收获,却是没有想到,这收获竟有如此之大。
如是想着,他又忽的将牙齿一咬——
那秃驴竟敢如此戏耍于他!若非宋先生指点,他怕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而那秃驴便一直逍遥法外,依旧当他城中贵人的座上宾!
与之相应的,便是越发觉得这斜对门的宋先生深不可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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