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两人都在院中喂马。
这时已是正月下旬,天气很不错,太阳不晒也不冷,一阵春风徐来,门外老树沙沙的响,舒服极了。
女子斜着眼睛瞄着宋游的马。
“你这马不要缰绳?”
“马儿听话。”
“也没有马鞍。”
“我不骑它。”
“倒是有趣……”
女子继续上下打量着宋游这匹马,似乎很感兴趣,像是后世男性聊车一样的语气:“看起来像是一匹北元马。”
“是。”
“我在逸都的时候,也想买匹北元马,但是翻遍整个马市都没有几匹,还贵得要死。”女子摇了摇头,“买不起买不起。”
“今年马少。”
“听说朝廷又有打仗的意思。”
“我也曾听说过。”
“你这马虽然看起来有点矮瘦,怕是在肚子里的时候生过病或者母马饿了肚子,但怎么也是一匹北元马,看起来也健康,算捡了漏了。”
“是。”
“多少钱?”
“故人送的。”
“啧啧……”
女子连连咋舌。
虽是夸奖宋游的马,但她却一直在喂自己的马吃草料,喂得很仔细,另一只手在鬃毛上抚个不停,看来也是一个念情的人。
这时像是忽然想起,她一个转头:
“对了!我也走了水路,怎么没你快?难道你一路上一点都没歇不成?”
“歇了两天。”
“那你走得也算快了。”
“独行轻巧。”
“倒也是,我就是被拖累了。”
“足下的同伴呢?”
“我们只到拢郡,不到凌波。我有几个师兄弟半途晕船晕得厉害,就在安清下了,我独自来的这里。”女子说道,“话说回来,接这信本来就是我的决定,也没必要让大家都跟着我跑一趟。”
“有理。”
“你路上遇到山贼了么?”
“遇到了。”
“你怎么脱身的。”
“跟他们说,我只是一名游方道人,一身清贫,唯有一猫一马相伴同行,请他们放我过去。”
“这就行了?”
“差得不多。”
“嗯……”
“……”
“你不好奇我遇上山贼了没?”
宋游立马会意,恭敬问道:“不知足下遇到山贼了么?”
“遇到了。”
“足下又是如何解围的呢?”
“吓走一伙,砍翻一伙。”
“足下好武艺。”
宋游瞄了眼她手中的刀,隐隐还有血腥气,想到在逸都遇见她时,他们少说也有十来人,那西山派应是江湖名门才对。
女子忽然又对他问:
“你去哪里?”
“啊?”
“问你此行去哪?”
“游历天下,暂无定处。”
“有意思。”
女侠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嘴边露出笑意:“游方道人?”
“是。”
“就靠你这一人一马么?”
“还有只猫。”
“哦,还有只猫……”女子不由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带猫远行的。而且这猫还这么听话,不栓绳竟也不跑了去。这马也不栓绳。你们这些道士养的动物都这么神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伱该是有些本事的,难怪敢孤身走江湖。”
“我是道人,寻常山贼也不会为难于我。”
“天下之大,光靠这身道袍,也没有那么好走。”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听不懂。”
“只要愿意走,就总能走到。”
“那你明天去哪?”
“也许去安清。”
“安清县?”
“是。”
“你也是去柳江大会的吗?”
“柳江大会?是什么?”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在云游天下之前,你没混过江湖吗?”
“常在道观清修。”
“那你去安清干什么?”
“来此地的路上,见一路山水甚好,听船家说,最好看的就是安清了,所以决心去看看。”
“那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送信。”
“只是送信?”
“左右也不知去处。”
“你以前知道拢郡?”
“不知道。”
“有趣……”
女子多看了他两眼。
本以为他也是顺路,就算不来凌波县,也是要来拢郡,才会带信过来,却没想到,他只是纯粹的游山玩水,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为了送一封信就到了这千里之外的陌生山水中来。
这个道士很妙,有些意思。
“安清山水确实好,十里画廊,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也是第一次来。”女子笑笑,“看完山水,你倒是可以去柳江大会凑凑热闹。”
“敢问足下,何为柳江大会?”
“柳江大会是江湖盛会,原来是我们西南几州江湖人士聚集起来,比一比武艺,论一论酒量,谈一谈生意,若有恩怨纠缠,这里人多,也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是和是打就此说通。五年一度。你不混江湖的话,不知道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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