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口古井里,我能勉强保持冷静。
虽然那很有可能是肉身蛊造成的,但是处在那种状态下,我确实感觉不到那么多的悲痛。
我当时只是一心想着弄死九螭神,别的什么都没想,仿佛陈秋雁还活着,我都把她死去的这事抛在了脑后。
就跟许多人都明白的道理一样,人要是忙起来,那就真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想要摆脱悲痛的最佳方法,就是让自己赶紧找点事做,千万不能闲着。
但是现在,我却闲下来了。
躺在病床上,我脑子里除了陈秋雁之外,再也想不到别的东西。
要是放在原来,受伤之后,照顾我的人里必然有陈秋雁。
那是一种很自然的,像是亲人一样的照顾,没有掺杂别的感情。
现在别说是人,就连陈秋雁的魂魄,我都没办法找回来。
且不说九螭神还有没有活着,哪怕它是死了,那些被它吸走的魂魄,也不一定能够恢复返回阳世......
就跟吃了一样,被吃掉之后的东西,自然会被消化掉。
被消化的东西......还能恢复过来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问别人,自己想都能想明白。
等我在病房里哭完,七宝他们本打算安慰我几句,但还是让我支走了。
说真的,我想自己待一会,我也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一个人待着就行,最多再有爩鼠陪着我,这就足够了。
天黑得很快,七宝他们前脚离开病房,后脚天就黑了,窗户外的光线也很快消失,唯一的光源处,就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
爩鼠蜷缩着身子,背靠着台灯,很担心的看着我,但它也知道,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会,所以它也没出声,非常的安静。
躺在病床上,我一动不动的发着呆,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只觉得自己魂都丢了。
其实在这次的事里,最不该死的人,就是陈秋雁。
追根究底,她也只是一个女人,我们这帮大老爷们都没咽气,她又凭什么死在我们前面??
司徒是官家的人,七宝算是半个行里人,孔百杨跟我,绝对算是有底子的先生......
就算是这样,陈秋雁还是死了,谁都没能保护她,特别是我.......
如果不是我的话,陈秋雁也不用救我,她也就不会死了......
“嘭。”
忽然间,我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跟以往跳动的幅度不同,这次心脏跳动的时候,连胸腔都被震得疼了起来。
那种外人都能听见的闷响,让爩鼠瞬间支起了身子,很紧张的看着我。
原本我肉身上的疼痛感已经很薄弱了,可这猛地一颤,直接把我四肢百骸都牵连得疼了起来。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最疼的地方,其实是在那十七个关口上,就是被我拔苗助长过的,那十七个埋藏落恶子的关口。
伴随着疼痛感加剧,我也不受控制的蜷曲了起来,弓着身子,咬着牙在床上抽搐着。
过了大概半分钟左右,包裹着那十七个关口的白色纱布,渐渐被血渗透了,从最开始的淡红色,很快就转变到了发黑的血色。
不光如此,那些关口还鼓了起来,像是有人在里面吹气,吹出了一个个核桃大小的鼓包。
一开始我是以为落恶子出现了异动,只是单纯的想脱离我的肉身,从身子里出来罢了,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从这十七个关口涌动出来的不是黑雾,是许多渗透纱布,一点点流出来的黑色粘液,也能说是带着腐臭的血。
这些液体像是活的,都有自我意识。
虽然它们在穿透纱布的时候,把纱布的颜色给染了,但在滑过床单,甚至是从被子里钻出去的时候,它们却像是不会分离的固体。
哪怕自己的颜色再深,也完全不染其他东西分毫。
在这个过程中,爩鼠的身子都弓了起来,像是炸毛的野猫那样,吱吱的叫个不停。
我很吃力的转过头,冲爩鼠眨了眨眼睛,也算在安慰它,表示这没什么事,用不着叫。
爩鼠跟我的默契确实不一般,看见我的眼神时,它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又吱吱的低声叫了几声,像是在问我,这是什么情况?
“可能是落恶子觉得无聊了,想出来逛逛.......”我低声道。
听见这话,爩鼠吱吱叫了两声,蹭的一下,跳到了我枕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些不知名的液体。
那些泛黑的血色粘液,从病床上滑落至地上时,就开始慢慢聚集了,说实话,那看着很像是沥青。
十七团脸盆大小的粘液聚集在地板上,并且还在不断的蠕动,顶上还冒着许多气泡。
不一会,病房里就被那种死尸的腐臭味充斥满了,每呼吸一下,都感觉极其的恶心。
但恶心归恶心,这种味道却莫名的让我感觉安心。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遇见了自己的亲人,而且还是那种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看着它们都会觉得安心,似是有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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