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湘江鬼这老头儿给我的感觉有点微妙。
虽然我在黑龙山上见过他操使降气,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老头儿不是降师,起码不是那种单纯的降师。
他到底算是哪门哪派的先生,这个我压根就找不到头绪,从他身上的细节来说,看着就不像是先生,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撑船的老艄公。
但现在一听湘江鬼的这个问题,说实话,我感觉他有点像和尚。
什么渡不度的?
这种问题不就是和尚才会问吗?
要我说,这种问题都不该来问我,应该去跟闻人菩萨那种得道高僧探讨,找我来研究这问题......
“怎么?”
湘江鬼见我没吭声,便问我一句:“这么简单的问题反倒是犯迷糊了?”
“倒不是犯迷糊......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感觉两个答案都是对的.......”我笑了笑,把手伸进兜里,习惯性的想抽根烟解解乏,但兜里空空如也,别说是烟了,就是我随身揣着的钱包都没了。
看见我的动作,湘江鬼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抬起手指了指。
“包里。”
顺着湘江鬼的指引,我这才反应过来,被他带下山的时候,我背上还背着行李包呢!
打开包一瞧,法器,钱包,一条烟,外带着几包压缩饼干.......
等我点上烟抽了两口,见湘江鬼不吭声,我心也就提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湘江鬼越是这么沉默寡言,我心里就越是慌得厉害。
在此之前他不是挺能说的吗?
还跟我聊那么多......话也不少......现在咋不吭声了??
“其实你回答的没错。”湘江鬼冷不丁的说道:“是河在度我,我也在渡河。”
我点点头,没吭声。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湘江吗?”湘江鬼问我。
“不知道。”我摇摇头,如实说道:“方便的话,您跟我说说?”
听见我的话,湘江鬼嗯了一声,忽然回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我。
没等我多问什么,湘江鬼把手伸进衣领里,将脖子上悬挂的吊饰拿了出来。
看见那玩意儿,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发现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沙身者法印还在,瞬间就傻眼了。
我操。
这是几个意思?
湘江鬼从衣领里掏出来的吊坠,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沙身者的法印,跟我的法印一模一样,无论是材质还是细节,全部相同,没有半点差别。
“你......你怎么会有沙身者的法印?!”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湘江鬼:“这是吴仙佛给你的?”
“很早之前我就有了,不是他给我的,是沙身者自己给我的。”湘江鬼叹道:“但从那时候到现在,我只用过一次,那还是几十年前......”
说到这里,湘江鬼就没了声音,表情复杂的撑着竹筏,先前那种万年不化的冰山脸,此刻也变得近乎于常人了。
起码他多了一种表情。
“沙身者自己给你的?”我忙不迭的问道:“您也是沙身者的追随者??”
“不是。”
湘江鬼说道,看他脸上的表情,倒不像是骗我,认真的有点吓人。
“我从来没有动用过它的力量,只是几十年前不懂事,第一次冒险召请它,从那天开始我就.......反正这个法印没什么用,就当是一个纪念。”湘江鬼说着,把头转开,不再看我,似乎是刻意逃避着我的目光:“我也想提醒你,如果有下次,哪怕是死,也别把沙身者召请到后世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叹了口气,仰头一靠,懒洋洋的躺在竹筏上,看着头顶上这片纯净的天空,只觉得心情都平静了不少。
见湘江鬼不再说话,我有些无聊,便跟他聊起了我自己的想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有点偏激,但不可否认的是......沙身者的威胁太大了。”
我叼着烟,把右手放进河水里,轻轻晃荡着。
“像是北贡那样对人比较友善的旧日生物,我见过不止它一个,但是不能光从这点推论,沙身者是旧日的王,它的思维逻辑跟北贡它们相差很大,格局都不一样。”我笑道:“我不知道它的脑子里在盘算什么,但说真的,我感觉它很危险。”
没错。
哪怕它救了我,在黑龙山帮我平了一局,我依旧是这么觉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对于那些旧日生物一样顶用。
如果这一切都是我想多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么我确实该骂,但假如我想的没错呢?
沙身者真的降临后世,那很多事都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
毫不夸张的说,在它面前,我们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还别说翻盘,到时候连平等对话的资格我们都拿不到。
跟沙身者毫无底线的合作,不断的召请它,这是冒险,而且还是拿许多人的命跟自己的命一起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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