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修骤然也是一凝,他伸出的手僵在了那半空里,手指的指尖都因为她的话语而变得那样的僵硬!
她说了什么?
恨他?
她那样柔软的女孩儿,那样温柔的女孩儿,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来?
可是分明,她早已经变了,是谁改变了她,是谁造就了如今她?
她怎么能恨?
那漆黑的瞳仁里,是他的眸光紧锁住,敛着浓重的深沉颜色,倒影出泪水斑驳的脸庞,是她眼中豆大的泪水滂沱而出,遮迷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楚一切,只看见这个世界上,她的眼睛,正下着一场大雨。
唐仁修没有再微笑,他只是沉眸瞧着她,缓缓开口道,“不,顾敏,你别恨我。”
请你,请你千万不要恨。
不要恨我。
他的手指,慢慢地碰触向她,是她的脸庞,还挂着晶莹湿润的泪水,湿了那张胭脂美丽的脸庞。
他轻柔地触到她的泪,指尖悄悄动着,好似怕弄痛了她,为他擦拭而去。
他又是幽幽道,“恨一个人太累了,所以你别恨我。”
顾敏一怔,她的泪水骤然凝在眼眶,只停了那么片刻,悄然一下又是簌簌落下,无声痛哭着,她整个人,整个世界,都被泪雨洗尽,浸润在那一片大雨里,想到往事种种,那一幕一幕这样的清晰,这十年来的一切,都在此刻放映而出,自己走过的每一步,却都像是电影小说一样,这样的虚无而遥远。
可是偏偏,他还在这里,他就在这里!
别恨他,为什么不恨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恨他!
他所做一切,又有哪一件让她不恨他!
顾敏哭的伤心哭的不能自己,她的呼吸都已然抽噎,她猛地挥开了他的手!那样的用力,那样的愤怒!那是她的恨,直接而了当,全都冲着他而去!
唐仁修却是弯腰,俯身瞧着她,瞧进了她的眼底深处。
良久,久到两人都没有动作,只听见那时钟的咔擦声,那么的清晰。
她哭的没了力气,哭的双眼通红,眼睛里都是血丝,哭到咬紧了唇,不发出半点声音,克制住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在他面前彻底崩溃!
却见他动了动唇,用从未有过的低沉醇厚男声幽然呼喊,“阿敏。”
那是她的名字,每一次他呼喊,都似有绵绵的柔意,此刻宛如剜心。
下一秒,他幽幽笑开,那笑容荡漾而起,于嘴角那样柔柔地散着。
呼吸静止,心跳静止,时间都仿佛全都静止。
他说,“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忘了我吧。
顾敏哭的眼睛酸涩,但是她不肯闭上眼睛,她就是这么死死地盯着他注视着他!
是他一如既往的深沉眸光,忽而站直了身体,朝着身后的化妆师吩咐,“妆花了,快补妆。”
“是……”愣在后方的化妆师们听到那呼喊声,这才赶紧地上前,几人连忙围绕在顾敏身边,为她补妆。
这补妆的过程,却是手忙脚乱的,许是因为新娘方才那突然的痛哭,许是因为他们之间让旁人听不懂的谈话,总之一切都不像是一场寻常的婚礼。那几人赶紧为新娘补好了妆容,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
待她们完工,唐仁修瞥了眼时钟,他温声笑道,“时间刚刚好。”
准时的八点就要出发,从别墅前往城南的那座教堂。
而婚礼,于喜帖上写明了,将于十点开始。
距离现在的时间,不过只剩下两个小时。
唐仁修收回了视线,瞧向顾敏,她已经补好了妆,那因为泪水而晕染的脂粉,早没了方才的狼藉,依旧崭新美好。他走上前去,为她将那头纱轻轻理好,盖下了那白纱,她是要出嫁的公主。
他的手再次伸向了她。
顾敏不为所动,她的一双眼睛红的好似要滴血一般!
唐仁修也不再等待她了,直接拉起她的手,也一并将她整个人带起,他将她的手挽在臂弯中,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往外面走去。
几个化妆师,就在后方跟随着,为她拉起后摆的裙尾,像是美人鱼的鱼尾。
出了别墅,此时正是早晨八点,八点的港城,空气清新怡人,四月二十五日,天气也好似是为了这场婚礼陪衬似的,给了一个大好的晴空。一大早的,就可以看见那片蓝天,朝霞已经散去,是一张绝好的穹苍来。
此刻,只见别墅外边,十余辆车子依次排开着,前方处有两辆黑色私驾左右并列开头,后方又是一整排的黑色私驾盾后。而在这中间,是一辆醒目的白色豪车,安然停留着。那辆白色豪车,用纯白的玫瑰花作为点缀,扎起了花束,点缀在车头前方,在那玫瑰花的中央,还有一对佳人玩偶并列其中,那正是新娘新郎的人偶模型,栩栩如生,在阳光下那么醒目着。
而驾车的男司仪,全都是整齐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衣,西服的前方口袋处别着红色的丝巾,是一抹喜庆的红色。每个人都是精神抖擞,十分壮观,一看都知道,为了今日的礼仪,早已经做足了所有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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