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顿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房间里的烛火无风摇曳着,火光仿佛被某种阴霾所阻隔,只能照亮附近的一小片地方。
加斯顿睁开眼睛的下一秒,一颗圆滚滚、白刷刷的骷髅头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骷髅头眼眶里两盏魂火闪烁了几下,然后下颌处的骨头上下活动了两下,发出“咔嚓”的声音,似乎是说了什么。
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立刻涌上了加斯顿的心头,而随着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种昏暗的光线,这个小房间里更多的景象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加斯顿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这张床铺正强烈地散发着一股属于死人的气息,床单上遍布着从深红色到接近黑色的斑驳血迹,有些血迹看上去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干涸;
他的床边站着一具惨白的骨头架子,这家伙正把自己的脑袋凑到里加斯顿的脸只有几厘米的位置上,眼眶里的魂火忽明忽暗,下巴一开一合,就像是在用某种加斯顿无法理解的方式与什么人进行着沟通一样。
加斯顿转动着自己的眼球,看到了房间另一侧的景象;一张与自己躺着的单人床一模一样的床正摆在那里,而那上面摆放着一具尸体——就算那个人被摆上去的时候还不是尸体,现在也肯定是了。
因为有一个头上裹着绷带的女性正拿着刀把那具尸体开膛破肚,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这项活动当中,时不时发出“呵呵……”的阴沉笑声,似乎并没有发现另一张床上的加斯顿已经醒了。
在这一瞬间,加斯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而下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也要停止了。
不行,现在不能这么晕过去!
加斯顿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血腥气弥漫而出,把他的理智堪堪维持在了一条危险的界限之上。
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想办法逃离……
“哦?原来你已经醒了啊……我还以为你快要死了呢,看来明天的实验材料需要另找了。呵呵……”头上裹着厚重绷带的女人抬起头,“小白,看在你是在提醒我的份上,我这次就不追究你大声喊叫的责任了——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煮成骨头汤喝。呵呵……真是让人怀念的味道,我很期待哦。”
那只骷髅的动作似乎僵硬了片刻,然后女人走到加斯顿的身边,把手里的刀具举了起来……
塞进了骷髅的手里。
“三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你完成解剖,按照四号解剖程序。”她拍了拍骷髅的肩膀,“不然其实我也很乐意玩拆解骷髅的小游戏……呵呵……加油哦,我看好你。”
骷髅就这样和女人互换了位置,加斯顿看着眼前这位充斥着“杀人狂魔”的气息的超凡者,心里已经想好了十三份遗书的草稿。
“我是卡莉斯塔·霍乔恩,六环死灵法师,通识学校目前的管理者……”卡莉斯塔微微颔首,用无可挑剔的礼仪率先做了自我介绍。
“别杀我!我知道隔壁的吉米身材比我好,他的尸体肯定……”加斯顿艰难地指挥着这具被恐惧所支配的身体,在窄小的床上不断挣扎着。
两个声音同时在不大的地下空间里回响,完美地展现了这次“错位交流”的本质。
“……蛤?”最终,是加斯顿用一个吟游诗人的本能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不是杀人狂……呸!请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吧!”
“……隔壁的吉米是谁?”卡莉斯塔对于这个名字似乎产生了兴趣,“虽然我最近一般不怎么现杀了,但如果真的出现有价值的身体的话……呵呵,从新鲜的尸体上或许可以学到更多。”
加斯顿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地说:“我、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没有什么吉米……”
卡莉斯塔显得有些失望,她一把抓起办公桌上的兔子玩偶,扯了扯兔子玩偶的耳朵,兔子玩偶发出痛苦的“叽叽”叫声:“没有吗……算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有当真,呵呵……
“我把你叫过来,是有事情想要问你——不用站起来,就这么躺着就行,我也更习惯看到躺在自己面前的尸……人呢。呵呵……”
“……”加斯顿噌的一下从这张对于床来说有点过高、实际应该算是解剖台的东西上站了起来,义正辞严地道:“这怎么行呢?躺着说话,对霍乔恩大人您来说简直是太失礼了!”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担心对方因为太过于习惯这种状态,所以顺手拿起刀来把自己切了的……
“好吧,你能这么放松我也就放心了。你知道的,紧张的尸体总是不如放松的尸体好处理,呵呵……
“我叫你过来呢,是因为我在你的身上发现了一点沾染了死灵气息的痕迹。看你身上气息的浓度,你应该是和死灵气息的源头进行了长时间的共处——就像我这样,呵呵……
“所以我才想问你有没有几个死了的朋友,或者是不是因为太穷了所以跟鬼魂租同一个房子之类的。呵呵……如果有那种天天闹鬼的好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啊……”
加斯顿微微一怔,死灵气息,这个名词他并不陌生。因为将他的妹妹艾芙琳一夜之间打入地狱的,就是这种如同附骨之疽的可怕气息……
生命气息和死灵气息,这两种气息的比例决定了生物体的生命状态。
当生命气息占据绝对上风的时候,生物体才能够进行各种生命活动,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活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生命气息渐渐不再眷顾衰老的躯体,或者是残破的身躯无法盛装足够的生机,又或是死灵气息与生命气息调和归零,灵魂就会脱离躯体、回归冥海,是谓“死亡”。
而倘若死灵气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那被死灵气息占据的躯壳,就会成为孕育不死生物的温床。意识藉由死灵气息牢牢地附着在躯体之上,开始用生者不能理解的方式操纵着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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