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卫谌安排好家里的事,又和那些小弟们敲定下开镖局的事,傍晚时分便背着一个装着干粮的包袱向镇里去了。
离开家之前,母亲交给他一双玉耳环,让他到县里当了。
在卫谌还没有能力挣钱的时候,卫家的生计,主要就是靠着典当母亲那些饰品过活的,等他七八岁入学,卫氏费心保存的那些饰品早已当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有卫氏初来时买的两亩地,他们恐怕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
那段日子,卫谌既要在母亲的严厉监督下读书,又要忍受饥肠辘辘的感觉,便在母亲送他去读书后,跟夫子说明家中情况,然后三五天才去私塾一次。
其余时间,他就在镇里转悠,东一家西一家给人帮忙,倒也能拿到几文钱。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十岁,卫谌虽然自小吃的不好,但是却没影响他的身高,十岁时已经有五六尺了。
而此时,他也在镇里有了些名气,就连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杜家那几个少爷都不敢惹他,镇里那些个混子,渐渐地都被他收服了。
有了手下后,卫谌的日子才不那么难过,因为他总能用计谋让那些混子得到银钱的同时又避免麻烦,混子们便心甘情愿地认他做老大,收到的钱都会把大头给他。
前几年,卫谌的母亲每日吃的药中都需要五十年以上的人参,混子们交钱,卫谌便都收了。
而这两年,卫谌自己也能挣更多的钱,母亲的情况也好了许多,只需用些普通的温补药材保养,于是混子们再上交银钱,他都没再收过。
卫谌年纪不大,所虑却甚细,自从那些混子们认他做老大就没做过什么欺压普通人的事,但他以后要科考,任何细小的把柄都不能留,所以他会慢慢地给手下们找个正当的事业。
经年不去当铺,看到母亲拿出玉耳环交给他拿去死当,卫谌的感觉是很有些陌生的。
那对玉耳环看起来很值钱,拿到县里,应该能当八九十两银子。
卫谌想起了前年,他不慎风寒,迁延了好些天都没好,家里仅有的二钱银子都因为请大夫抓药花光了。
他的风寒一直没好,母亲甚至亲自去村里一户人家一户人家的借钱,却也没提过玉耳环。
现在拿出来让他去当,母亲面上并没什么不舍,那么这对耳环对于母亲来说就不是不可割舍的。
所以当初他差点病死时,母亲为什么也坚持不拿出来?
母亲捧着耳环,满脸都是欣慰:“这是娘特地攒着给你赶考用的,府城应有成衣铺,你再买一身新衣,免得让人看不起。”
卫谌听着,却只觉心底发冷,在母亲心中,他迁延的风寒可以挨过去,但科考却不可以挨。
所以他被生下来,就是一个科考的工具吗?
一瞬间,卫谌觉得心底的冷和黑都被翻搅了上来,蓦然间,他想到了县试时认识那个朋友,这一瞬产生的对科考的厌恶缓缓消失。
卫谌拒绝了母亲捧出来的玉耳环,走在通往月溪镇的小路上,他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到了镇上时,已经入夜,卫谌没有去镇上唯一的一家客店,直接去到码头。
码头边上有几处茶棚子,茶棚子的主人到寅时才会带着锅、炉子来卖茶,于是卫谌随便选了一个茶棚子,倚着柱子闭眼休息。
卫谌打小没少吃苦,初春时节在外面睡一晚,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很快便睡着了。
寅时三刻,茶棚子的主人过来了,卫谌便起身,帮着这卖茶的夫妇支好摊子,然后向他们买了一碗热茶一碟油炸果子。
他这边吃好了,正好有一条运粮食去县里卖的船要走,因镇里这些人对卫谌都极为熟悉,卫谌还没开口,那撑船的就招呼他去趁个船。
半个时辰后,卫谌在县城外的码头下了船,这时天已蒙蒙亮了,码头上尽是装货的人,因天色还早,他便和几个苦力搭伙,装卸了好几条船的货物。
早晨是码头上活儿最多的时候,还不到辰时,卫谌手里已经收到了七八十文工钱。
他擦了擦汗水,把钱收好,去了码头外路边的茶棚里等待。
卫谌收拾好了仪容,还未喝完一杯茶,已有一辆马车在茶棚前停下,花镶、苏栩、陆廷秀、朱驷、周铭等人下来。
“卫兄,久等了”,花镶一下车就看到卫谌,忙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吃早饭没?”
“吃过了”,卫谌笑了笑,拿着包袱站起身来,“有艘船再过一刻钟去府城,我已经跟船家说好,咱们过去吧。”
……
六人上了船,再加上花镶、苏栩和周铭三个带着的小厮,客船一下子就满了,船家便也不再等候,直接撑篙起船。
船行稳了,花镶拿出特地带的奶酪面包和各种各样的蛋糕,分给几个小伙伴,然后把一个奶酪面包递给就坐在她对面的卫谌。
“面包里有奶酪和咸蛋黄,是我家糕点铺子里的新款,你尝尝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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