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声未了,喉咙便被弯刀小六一刀切开。弯刀小六在他尸首上踢了一脚,对铁牛说道:“契丹狗到各处城镇劫掠,咱们追他不上。还是先在这附近继续打埋伏,收拾些伤兵残卒,然后往子午谷里追,应该能捡些便宜。”
铁牛应了一声,回头看看林外,大头已经不见了,他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原来,三人要护着罗冬儿赴广原寻找杨浩,却因战事一起,各条道路皆设巡检官沿路盘查,须有官引才能通行,三人弄不到官凭路引,三个青壮少年伴着一个少年女子,在这父母在不远游的年代,更是特别的扎眼,循着正常的路径根本无法西行。
好在弯刀小六这几年做泼皮,城狐社鼠、三教九流都结交了些朋友。他向人多方打听,终于探到了一条秘密通道。这条通道就是杨浩等人走过的那条路。于是三人便准备了充足的水源和干粮之后带着罗冬儿上了路。
那条路只不过是横穿一片不毛之地,倒不是一定要循着那条干涸多年的古河道走,但是大致路径相仿。他们从荒原上穿插过来,每日靠太阳认准方向,向子午谷跋涉。快到子午谷时,地面已经出些零星的湖泊、水草,水鸟和小兽也多起来。
他们这一路都是干粮清水,罗冬儿能适应得了,他们这三个平素吃惯了酒肉的少年却觉得嘴里几乎淡出鸟来。于是便兴致勃勃要去猎些野味回来烤了吃,因为大头身手比较笨拙,弯刀小六便找个有树的阴凉地儿,让他护着大嫂在那歇息,自己与铁牛去猎野兽。
一有了水源和野草,各种野味便也多了起来,沙鸡、野鸡、野鸭、狍子……,两个人猎了几只野鸡,又追着一只狍子下去,结果离大头和罗冬儿歇息之地越来越远,就在这时,契丹大军出现了。
突然看到大队契丹骑兵,罗冬儿和大头吓得魂飞魄散,当下拔足便逃。罗冬儿一个弱女子,身着罗裙又嫌碍事,哪里跑得过契丹人的快马,奔跑之间一跤跌倒在地,大头急急返身来扶,就见数十骑胡人凶神恶煞地追了上来,远远张弓搭箭,几枝利箭射在他的身周,把大头吓出一身冷汗。
弯刀小六平日好勇斗狠,大头虽也常与他一块与人打架,却怎看过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阵势,一时骇得全没了主意,只想逃得越远越好。罗冬儿自知难以逃脱,仆在地上只是大叫:“快逃,快逃,莫要管我。”
大头略一犹豫,便有一箭贴着他的头皮射了过去,大头惊出一身冷汗,他从未见过这样阵势,心中实是恐惧到了极点,又听冬儿催促,便把牙根一咬,弃了她独自逃命去了。
堪堪逃进林中时,大头回首一看,只见罗冬儿颤巍巍站起来,拔下头上一枝钗子,便向喉间刺去,大头心中又愧又恨,只恨自己怯懦无用,堂堂男儿救不下一个妇人,还不如就此死了的好,可是本能的恐惧,却使他双足发力,头也不回地逃进了林中去。
待他从林中绕出老远,与辗转找来的弯刀小六和铁牛碰面时,才放声大哭,他把前因后果一说,弯刀小六登时勃然大怒,与铁牛两个把他痛殴一顿,声言就此划地绝交,再不认他这个兄弟,二人便撇下他独自离去。
大头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只盼自己死了才能洗刷这样的耻辱。逃命时他只本能地想要护得自己性命周全,这时清醒过来,又受弯刀小六和铁牛一番责骂,他忽然觉得,死也未必便有那么可怕,如今不止良心受责、还被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鄙夷抛弃,这样活着行尸走肉一般真比死了还要难受。
可是,如今勘破生死,却已为时太晚。想起当时罗冬儿举钗刺向自己咽喉的果决,哪里还有可能活着。他们原来歇息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契丹人的一座座军阵,战马如云,无边无沿,想找回罗冬儿的尸首掩埋以慰自己的良心都办不到了。
罗冬儿当然没有真的死掉,当时刚刚赶到谷口的契丹人发现一棵大树下有人歇息,立即呼喝而来,引起了契丹先锋大将耶律休哥的注意,他想抓个活口,问清这些人的来路,于是便飞马追了上来,遥遥见一女子欲待自尽,耶律休哥想也不想,反手一箭便射了出去。
以他神射之技,百步之内可以穿杨,这一箭正射中罗冬儿的掌背,罗冬儿吃痛,被这一箭射的将钗儿失手落地。耶律休哥策马如飞,超越了那些喽罗,冲到她的面前,一弯腰便把她捞上了马背。
本来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战阵之上,谁掳夺来的俘虏,便都算是他私有财产,要打要杀都由得他。但契丹上层人物,大多接受中原文化熏陶,尽管他们垂涎中原沃土,总想侵占中原,但是对中原文化、中土人物,其实心底很是倾慕。耶律休哥自幼饱读中原诗书,并不是一个牛嚼牡丹大煞风景的人物。
平素掳得奴仆,他大多分赐帐下将校,这次他见罗冬儿容貌俏美,楚楚可怜,那柔弱模样与草原女子大不相同,心中大起怜惜之意,便起了把她留在自己帐下的心思。但他见罗冬儿有自尽之意,自被掳来,更是满眼戒备,虽是娇娇怯怯的一个女孩儿,神色间却一片决绝,只怕自己稍一用强,这朵娇柔的花儿便要凋谢在自己手里,所以只是唤人帮她包扎了伤口,又好言宽慰一番,想着以自己本事,让她心甘情愿侍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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