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浩与程德玄是受命把百姓们带到宋境的,如今差使已了,但是当初圣谕并不曾说带入宋境之后他们的去向,两人不知是该径直去汴梁复旨,还是等候官家的近一步指示,反正奏表已经送上京去,只得在府州等候消息。
本来这段时日子应该最是清闲,可是两人这几天的劳累几乎不下于带着数万军民长途跋涉的辛苦。因为他们的饭局,几乎从早排到晚,没有一刻消停。自那晚节度留后折御卿设宴款待两位钦差之后,各级官员的请柬邀约便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这些地方官员的热情劲儿,仿佛他们两人不是引进副使、西翔都监这种七八品的小官儿,倒象是朝廷二三品的大员莅临贵境似的。
每天都有官员亲自赶来相请,两人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赴宴。可这酒宴吃一席是好的,上一顿下一顿没完没了的吃,任谁也受不了。今天,杨浩实在撑不住了,便借口身子不适婉拒了。幸好还有程德玄肯去,有了这么大的一块挡箭牌,那些官员们才放过了杨浩,使他在驿站得以歇息。
杨浩从不知程德玄如此贪杯。每次饮宴,总是酩酊大醉而归。其实自打那天他中暑晕倒之后,情形就有些不对,杨浩当时只以为他是刚刚苏醒,精神不振,所以嘱他好好休息之后就离开了。结果从当晚参加折御卿的宴会开始,程德玄便杯来口干,来者不拒,整日宿醉不醒,杨浩满心奇怪,但是他这副样子,也实在无法交心,苦劝不听之后,只好由得他去。
今日杨浩没有出席,饮宴的主角就只剩下了程德玄一人,程钦差更是得其所哉,在众人“海量!海量!”的赞美声中,如长鲸饮水一般,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下肚,那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酒很苦,他的心更苦。可是怨得了谁呢。一个人搬开别人架下的绊脚石时,也许恰恰是在为他自己铺路。同理,给别人下绊子的时候,断的可能是他自己的腿。这苦酒是他自己酿的,便也只能由他自己一杯杯的喝下去。
折海超轻轻一拐堂兄弟折惟正的肩膀,低笑道:“大哥,这两个钦差其实很好对付嘛,我还从未见过这么贪杯的人,看来只要有酒,就足以打发他们了。”
折海超是折惟正的堂弟,比他几个亲弟弟岁数都大一些,在家族这一辈里排行第二,因此折惟正按兄弟之间的大排行一直唤他二哥,听他这么说便低声道:“二哥,大意不得,这个钦差好酒,那个钦差却不喜饮酒,你没看他今天没来嘛,可别让他打听到了芦河岭的情形,万一他跑来向叔父进言,那些百姓还未安排妥当,有什么理由不换一个地方?”
折海超点头称是,说道:“那位杨钦差既不好饮宴,不如小弟今晚送几个娇娘美妓去侍候他。正当壮年的男子,焉有不好女色的道理?”
折惟正道:“且慢,他们官职不高,咱们如此殷勤,他们已经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再那般奉迎,恐怕更要引起他们疑心了。不管那个杨钦差,还是这个好酒贪杯的程钦差,我看着可都不像胡涂人。还是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对症下药才好。”
折海超道:“这位程钦差好酒,这就是弱点了。听说他还是开封南衙、当今皇弟的属下,嘿!赵光义用的人也不怎么样嘛。至于那位杨钦差,却一直不清楚他的来路,也不知道他的脾气禀性,不知他是好财还好色。既不知他所好,如何对症下药?”
折惟正向对面与转运使任卿书、军都虞候马宗强碰杯豪饮,醉眼朦胧的程德玄一努嘴儿,轻笑道:“问这程钦差,还怕摸不到那杨钦差的底细?”
折海超恍然大悟,立即举起杯来,笑吟吟地绕过桌去,与程德玄推杯换盏起来。
“哈,你……你问那杨浩啊?他……他呀,他本来根本就不是官儿,”程德玄轻蔑地笑了笑,伸出小指摇晃着道:“他……他本来就是霸州城外一位员外家的小管事,走了狗屎运,走了狗屎运呐!”
程德玄已酩酊大醉,说话毫无顾忌,数日来郁积心头的苦闷都发泄了出来。折惟正与折海超对视一眼,暗道:“看来,这两位钦差不大和睦啊。”
程德玄冷笑道:“你们不知道吧?嘿,这……这个杨浩,本名……叫做丁浩,他……他贪图美色,勾搭了一个俊俏的小寡妇,哈哈哈哈……”
他前仰后合地笑着,也不知这事到底好笑在哪儿,笑完了又喝一杯酒,说道:“结果也不知是因情生妒,还是……还是什么缘故,杀了人家家人逃了出来。他……他与那广原程世雄有旧,蒙他……收容,改名换姓做了……一名亲兵,后来……后来他与本官一起向官家进言,迁走北……汉百姓,以弱汉国之力。因此上嘛……才……才捞了这个八品都监、钦差副使。嘿,他……他不过就是一个恋色杀人的贼囚罢了,什么钦差,狗屁!哈哈哈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