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丫环瞧见唐焰焰神色,晒然一笑道:“杨院使今日要随魏王殿下往江淮公干,诸位姑娘都去汴河码头上相送院使大人去了,你来的路上想必都看到了吧?论姿色、论才艺,那些位姑娘哪个不比你强?哼哼,就算杨院使肯再纳一房妾,也是轮不到你的,还是安份些吧……”
那小丫头说完,两手往身后一背,得意洋洋地去了。唐焰焰越想越怒:“好啊你杨浩,本姑娘千辛万苦的逃来见你,你可倒好!你若与我订了终身之前纳妾,我管不得你,可是咱们明明已有婚约,你要纳妾,怎么也得问过我才成,,你竟然自己就决定了,那个狐狸精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迷得你这般模样……哎呀!”
她正因为杨浩对她的忽略而愤愤不平,忽地想到那小丫环透露的一个重要信息:“他今天要往江淮公干?那我不是见不到他了?总要找到他,才好和他算帐呀!”当下也顾不得生闷气了,唐焰焰当即就要离开去追杨浩。
她们这些姑娘来汴梁时,都领过一笔安家费,坊中管事怕她们骗了钱跑掉,所以门口有人把守,她们这些新来的姑娘没有人带着,这样是出不去的。唐焰焰若是用强,自信倒也不怕那些护院帮闲,但这可是自己家的产业,打烂了东西可要花咱杨家的钱,再说这时也耗不起那功夫。
所以唐焰焰趁着刘妈妈对那些姑娘讲话,没有人注意她的行踪,便悄悄遁向墙角,藉着花丛树木的掩护,她忽然纵身一跃,单臂一搭墙头,纤腰一挺,就像一只贴水展翼的燕子般翩然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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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珠滩上欲销魂,独把离怀寄酒樽。无限烟花不留意,忍教芳草怨王孙……”歌声袅袅,魏王赵德昭的大船缓缓驶离了码头,三张大帆全部张开,左右长桨排摆如翼,风风光光地向远方行去。
码头上,官员们谈笑着今日所见的新鲜景象,纷纷恭送王爷和相爷离开,他们的神态是很轻松的,就连这些大臣们,许多也还不知道京城粮草到底窘迫到了什么境地,正因如此,他们才更以为此番赵德昭封王、巡狩,是官家向文武百官传达了一个立储的信号,已经有人在暗暗策划上表请立太子了,对于缺粮这个实质性的危机,他们反而浑然不觉。
待晋王和相爷相继上轿离开,众官员们这才纷纷起轿离开,望着大船渐行远去,柳朵儿、雪玉双娇等红牌姑娘们也纷纷登轿上辇,带着自己的人潮水般向外退去。
开封府衙就在汴河边上,从码头往西走,过了角楼桥,进入西角楼大街第一幢宫城般的宏伟建筑就是。一顶八抬大轿行在巷路上,堪堪要到桥头的时候,斜刺里突地冲出一个人来,“哎呀”一声,一下子撞在了那顶八抬大轿上。
这是一位青衣布衫的姑娘,她从一条巷弄里跑出来时,恰好大轿来到巷口,那姑娘奔势甚急,立足不定,一跤便扑到了大轿上,亏得那大轿是八人抬的,轿子沉重,八人抬的也稳当,被她一扑只是剧烈地一晃,不曾把轿子颠个底朝天。
轿中坐的正是赵光义,他在轿中正蹙眉沉思,思索一旦魏王不能成功运粮回来,如何应付开封残局,正思忖的功夫,轿子忽然剧烈地一晃,赵光义不由自主向右一歪,肩头撞上了车壁。他此刻是戴着官帽的,那帽翅一边足有一尺五六长短,吃这一撞,帽翅在轿壁上一顶,竟然折弯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怎么抬的轿子?”赵光义火冒三丈,一甩轿帘儿便冲了出去。
“大胆女子,竟敢冲撞大人!”两边的护卫衙役一见大人恼了,慌忙狐假虎威地围上来。
“哎呀呀,对不住,对不住,小女子走得莽撞,这位大叔莫要见怪!”唐焰焰一瞧轿子里走出的这人当有三四十岁年纪,方面大耳,肤色微黑,体态略显肥胖,长得倒还周正,只是头上的官帽儿歪了,左边的帽翅是平的,右边的帽翅却诡异地向上翘起,配着他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十分好笑,忍不住“噗哧”一笑,便向他作揖道歉。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少女宜喜宜嗔,长相甜美,又是这般笑脸迎人,打躬作揖的,赵光义怔了怔,怒气便消了,他摆摆手,制止了冲上来的护卫,端起大叔架子训斥道:“一个女孩儿家,得站在站相,坐有坐相,你看你这丫头……”
“是是是,大叔教训的是,请问大叔啊,汴河码头在哪一边呀?”
“呃?哦,那边……”赵光义下意识地向后一指。
唐焰焰大喜,忙忙又向他拜了拜道:“多谢大叔啦,小女子告辞。”
她抬腿便向那些官差衙役们冲去,伸手拨拉道:“喂喂喂,借光借光,闪开些啊,真是没有眼力件儿的。”
那些侍卫衙差们不见赵光义指示,只好任她把自己搡到一边去,唐焰焰提起裙裾,拔足便跑。赵光义望着她的背影,把帽翅一直一弯的官帽一摇,叹息道:“也不知这是谁家的野丫头,实在是有些欠缺家教,唉……,来人呐,起轿,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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