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飘身落地,抱拳道:“太尉。”
杨浩淡笑道:“有何所见所闻?”
竹韵道:“府州所属的官员一直安安静静地喝酒,倒还规矩,只是太尉执牛耳,隐然有三藩之首的意思,府州官员大多面有不豫不忿之色,私下里也少不了发些牢骚,不过看起来折御勋驭下甚严,他们虽有微辞,却也无人敢闹事。”
杨浩颔首道:“意料中事,最难收服的不是城池与土地,而是人心,慢慢来,不着急。麟州呢?”
竹韵道:“你那本家兄弟的属僚官员们可不及府州所属地道,台上杨崇训和你亲亲热热二哥三哥地叫着,他们在下面却绞尽脑汁不断地盘你的底儿,太尉今日亮出来的武器装备,他们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大食骏马和那种眼睛上只留一道缝的全身甲,麟州官员们旁敲侧击多方打听它们的来路,看那样子恨不得蒙上脸去劫个士兵,带回去一套好好研究一番。”
杨浩又是微微一笑,折家有无孔不入的秘探组织“随风”,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强大的侦伺能力在西北十分有名,府州官员们对“随风”很有信心,自然无需在酒宴上向芦州所属探问什么,而麟州不同,麟州一直唯府州马首是瞻,府州进则进,府州退则退,就连情报消息也与府州共享,自己就算也有情报机构,基本上也是扮演着“随风”分支的角色,如今麟州官员有这样的表现,这是好事,说明自己一股刚刚立州两年的势力不但有实力与府州分庭抗礼,而且隐然还要凌居其上的事,真正地刺激到了麟州官员,他们也不甘心继续这样依附于他人羽翼之下。
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给他没有限制的权力,既要充分地利用它,又要确保它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最好的办法不是压制,而是扶持另一股势力来约束它,帝王心术,制衡之道,古今皆然。既然麟州有这个心思那就好办了,以前他与府州关系密切,与麟州的关系都是通过府州来进行的,不妨伺机向麟州提供一些先进武器,在两州之间建立直接联系。
杨浩自然不会把这种心思向竹韵说明,他哈哈一笑道:“由得他们去打听,他们越弄不明白,心中便越生畏惧,如今我芦州尚未彰显强大的武力,这种表面光鲜么,震慑力还是有限的,总要他们感觉莫测高深,那才镇得住他们,否则我刚刚崛起的芦州安能让这些骄兵悍将低头?还有么?”
竹韵笑道:“还有一件事,着实有些奇怪。在彩台下面的府州侍卫中,有一个小胡子校尉是个西贝货,折御勋造访太尉,还带了个女人来,扮做男子,鬼鬼祟祟的,你说奇不奇怪?”
杨浩一怔:“西贝货?女人?”随即他便反应过来,嘴角悄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竹韵道:“这个女子的易容手法在我看来十分拙劣,不过混在军士中,倒也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易容术,谁会逐个打量那些士卒,若不是她说了几句话,恰被我听到声音,我也不会去注意她,被我看破身份之后,她已躲避开了,我正使人盯着她,对此人要不要严密监视一切行踪?”
杨浩笑道:“不必不必,叫你的人不必理会她,除非她探到了后山秘窟的消息,想去那里一探究竟才可以阻止她,其他地方么,她想去哪儿就由她去哪儿,任其出入,概不阻拦。”
竹韵眸中异采一闪,细细的眉儿微微一挑,微笑道:“任何地方……都可以么?”
杨浩道:“不错,任何地方,哪怕是本官的寝室,她要做贼,那也任她登堂入室,不得阻拦。”
竹韵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杨浩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竹韵身形一闪,已翩然消失在灌木丛中,她的声音此时才从远处幽幽传来:“不过是痴情女子负心郎的故事罢了,还能有什么呢?”
“什么”两字袅袅地传到杨浩耳中时,从她声音判断,身形已掠出十余丈外,身法端地快速。
杨浩嘴角却溢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雕虫小技!”
杨浩猛一旋身,五指箕张,屈如鹰爪,猛地扣向身后一棵合抱粗的大树。
“啊!”
那大树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树影一动,斑斓的树皮出现人形,似有双臂向前撑拒,尖叫道:“不许抓!”
杨浩陡地缩手,腰杆儿一拧,单足旋踢过去。
那大树又是一声惊叫:“不许踢!”
与此同时,树干动了一下,似乎产生了一个虚影,虚影脱离了树干,急急向前逃去。可杨浩这一脚快逾追风,那影子闪得虽快,还是被杨浩踢中了。
只听那虚影“哎哟”一声娇呼,向前飘出两丈多远,攸地立定,双臂一扬,现出一身青衣的婀娜身姿,正是刚刚离去的竹韵姑娘,她正迅速收起原本披在身上的一块褐黄斑斓的布料。
竹韵捂着屁股,又羞又气地大发娇嗔道:“太尉既然发现了我的行迹,指出来便是了,何必戏弄与我?”
杨浩似笑非笑地道:“很抱歉,我还没有练成奔星迅电之眼,只知你大概藏身之处,哪里分得清上下左右?不过我劝你不要再试我了,你的遁术是瞒不过我耳目的,今番我是明知是你,才只踢一脚,要是一剑挥去,姑娘香消玉殒,死的可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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