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漠漠,原驰蜡象。
山麓下一片缓慢的山坡,这是山麓的南面,阳光充足,而且左右是半探出的山坳,阻挡了寒风的侵袭,再加上厚重的骆驼毡、牛毛毡,足以让牧民们抵御这一冬的严寒。
一条涧泉从山坡上倾泻而下,泉水右侧是一片稀疏的山林,可以让牧人们伐木取火,汲取用水。毡帐大约有两百余帐,算是个中等规模的部落。
前边一顶毡帐,日达木基穿着一件大皮袍子正在帐前宰着一头绵羊。今儿是他儿子百日之期,要请亲朋友好友过来饮酒庆贺的。室外滴水成冰,如果手法慢一些,这头羊没宰完就得冻得硬梆梆的,可是这个大汉的手法显然高明的很,一柄小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羊皮已被整个儿剥下来,此时羊肉还在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旁边架着一口大锅,他的婆娘蹲在灶旁,正往底下填着柴禾,锅里的水已经沸了,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号角声:“呜~~~呜呜~~~~~”
这是报警的号声,日达木基怵然一惊,急忙踏前两步,将一整头羊丢进了沸腾的开水之中,急急奔向一旁的骏马。马儿还未披上马鞍,可是号角声紧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日达木基从放在地上的马鞍旁取下长弓挂在肩上,又取一壶箭斜着一挎,一纵身便跃上了马背。
他的婆娘急急叫了一声:“日达木基。”
日达木基回头喝道:“抱着孩子,先躲起来,号角声急,恐有强敌袭击。”
与此同时,其他毡帐中的男人纷纷钻了出来,不管是壮年还是老年,甚至十二三岁的孩子,穿着一身肥大笨重的皮袍子,却十分俐落地纷纷挎弓上马,向前方快速聚拢过来。
两侧山头上的报警号角还在吹响,而且越为越急促,紧跟着就见莽莽雪原上飞驰而来三匹骏马,远远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地呐喊着甚么。
“是美思子”,日达木基手搭凉蓬望着他们,忽然叫了起来。
美思是太阳的意思,美思子就是太阳之子,这位太阳之子是这个部落族长的儿子,眼见他似遇到了危难,最前边的战士们纷纷摘弓搭箭,后边的侧拔出了长刀,近千骑仓促凑成的队伍已迅速形成锲形阵,向前迎了上去。
“快走,快走。银州大军来了!”日达木基冲在最前面,已经听清了美思子的呐喊,他刚刚一怔,就听马蹄如雷,无数的战马突然涌现在山口,无数的骏骑滚滚而来,金戈铁马,杀气冲天。
紧接着,天空中的阳光突然一暗,无数的箭羽冲宵而起,铺天盖地的向他们飞来。
“美思子,镫里藏身!”
对方还远在一箭之外,这时发箭,根本射不到他们的,日达木基连弓都懒得摘,双手拢在嘴边,只向正在射程之中的美思子大声示警。可是随即他就惊骇地发现,那些铁骑的利箭竟然突破了他所认知的射程,铺天盖地的利箭黑压压地向他们射来,箭矢骤急如雨,甚至听得清那破空而过的风声。
更多的骑士如他一般惊恐地望向天空,无数的箭蔟映在他们的瞳孔中,越来越近,越近越近,直到整个瞳孔完全被骤密如雨的利箭所覆盖……
“杀!”
杨浩大军没有摆出锲形冲阵,对面未曾接战已经倒下一片,对方在头两拨完全一面倒的火力压制下已经丧失了大部分远程功击能力,剩下的三拨对射之中,他们稀稀落落的箭矢已经很难发生什么效用,对着这样一支敌人,已经完全用不着破阵了,只要进行屠杀就行了。
他们同样是千余骑人马,但是队形整齐划一,整个队形成一个月弧形掩杀过来,日达木基还没有死,他左肩中了一箭,右胸中了一箭,一边用双腿牢牢控制着同样中了箭,正在焦躁跳跃的胯下战马,一边吃力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仰天嘶吼道:“杀了他们……”
他的一生,就在这一声嘶吼中结束了,对面的骑士已经到了百步之内,他们也在向前冲,马上就要进入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了,对方冲锋阵营中突然又飞出一柄柄三尺长的短标枪,对面的骑士固然臂力惊人,借着前冲的马力,脱手飞掷的标枪更如闪电一般,呼啸而至。
这么近的距离,脱手飞掷的标枪就像铁叶盾也无法抵挡,何况当面之敌大多根本连盾牌也没有,日达木基一声呐喊未了,一柄标枪就洞穿了他的胸口,余力把他硕大的身子带得向后滑去,飞跌到马股下,偏那战马身上中箭,正痛极跳跃,一失了控制,双足向后飞起,又将那已然气绝的日达木基尸身飞踹出一丈多远。
“噗噗噗”标枪势大力沉,一旦射中,根本无从抵挡,再壮硕的身子,在那锋利的标枪下都像纸糊的一般被纷纷贯穿……
“杀!”
杨浩这支统兵的将领杜懒儿拔出了长刀,身边的骑士们纷纷应声拔刀挟矛,做好了冲锋准备。他们都穿着轻便的皮甲,左挎弓、右挎箭,鞍挂铁盾,如今完全都用不上了,只需手中的兵器做最后的清扫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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