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当真妙计,想不到纵横陇右十数载的尚波千,原来早在大王掌握之中了。”
堡寨的议事大厅内,众将听杨浩公开了针对尚波千的计划,不禁笑逐颜开。杨浩却只淡淡一笑道:“诸君不可大意,胜尚波千虽然容易,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把尚波千放在眼里,一旦取陇右,我的对手根本不是尚波千。以前意只在陇右时,他不是,现在……他更不是。”
众将闻言都不由得一怔,闻弦音而知雅意,杨浩话中的意思,大家都有点品出来了。尚波千在宋国扶持下迅速崛起,是陇右势力中最强大的一支,欲取陇右,必与尚波千为敌,可杨浩心中根本没有尚波千这个人物,那么他心目中真正的对手是谁?尤其是……他说以前意在陇右时,尚波千从未被他当成对手,现在更不是,现在……他的主意改变了么?
一念至此,众武将都不由得热血沸腾。说实话,河西还是太小了,即便扩张一倍,再加上一个陇右,还是太小了,哪怕是纵横西域,猎取诸国,在他们心中,这地盘仍旧是太小了。原因无他,只因为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个更加富庶繁荣的国家:宋国。
河西这几年在杨浩的打理下,蒸蒸日上,日渐崛起,围绕贺兰山脉的黄河滩地,已成鱼米之乡,沙瓜二州素有塞上江南之称,有这两地,粮食充足。而甘州和敦煌在杨浩有意识的扶持下商业也开始重新振兴,芦州和盐州、灵州,各种轻重工业也开始兴趣,但是西北地区地广人稀的局面不会那么快改观,相较于中原,它仍然是贫穷的。
谁都想建功立业,建功立业就意味着封妻荫子,荣华富贵,而杨浩麾下文臣武将济济一堂,即便把陇右吞了,也不足以赏赐群臣的功劳,只有……只有中原,百里之城,其富庶繁荣,便稳胜西域千里之国啊。众将的眼睛都亮了。
“童羽。”
“臣在!”
杨浩一唤,童羽立即起身,向杨浩恭谨地抱拳道。
当日一战,尚波千落荒而逃,二十万大军各自为战,稳稳地被杨浩包了饺子,只有一些残部仗着快马利箭,杀开一条血路,东突西冲各奔前程去了,其势已不足为患。西夏军开始打扫战场,收获战利,抚恤伤残,清理残敌。
这时候,小六和铁头便立即回来,率领所部拜见杨浩。兄弟相见分外亲热,但是叙罢别后离情,小六便端正了态度,在杨浩面前恭谨地执臣子礼,这不光是给外人看的,也是他向杨浩的一种巧妙的表达,表达他的恭驯和忠诚。
在离开兴州的时候,杨浩两兄弟曾有过一番秘密的谈话,杨浩有几个结义兄弟,可亲兄弟只有一个,那就是丁承宗。丁承宗可以说是对杨浩最忠诚的人,任何人可以对杨浩不利,唯有他不会。也因此,他有任何担心、任何考虑,都不会瞒着杨浩。
丁承宗谈的就是童羽,在丁承宗看来,一份结义之情实不足以束缚豪杰,赵匡胤有义社十兄弟,十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赵匡胤更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可是天下一定,赵匡胤便果断地用了一招“杯酒释兵权”,这才稳定了江山,全了兄弟之义。如果当初对他们不加约束,即便他们自己没有反意,围绕在这些将领身边的人,为了一己之利,也会制造种种事端,酝酿兄弟间的不和,制造谋反的锲机,一旦骑上虎背,未来的路,是由不得自己的。
丁承宗是商人,做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自然懂得如何笼络部下,却更知道,要保证部下不贪墨,不生野心异念,并不能仅靠示恩,猪头解铺的徐穆尘当年若非对老父忠心耿耿,也不会获得那么大的信任和权利,但是没有约束的权力,以及丁家成为霸州首富,而他垂垂老矣,却终不过是丁家一个手下人的不平衡感,最终还是使他走上了邪路。
身居上位者,必须要能驾驭他所用的人,不管他是一只狗、一头虎还是一条龙,都要套上辔头,不能让他做脱缰之马。
丁承宗担心的是,小六本是霸州一痞,而如今却是一方统帅,他与杨浩是结义兄弟,可这么多年来,聚少离多,常年在外,如今威权日重,独领一军,此番收复陇右,对他如何进行安排,如何加以约束,一个处置不当,就算小六不会怀怨,他那些从一开始就聚拢在他周围,不知杨浩为何物的部将们肯服么?
杨浩居其位而虑其事,对此其实并非没有考虑,他也认为,相信完善的制度,比一味地依赖人的自觉和品性更牢靠,不过对这件事,他并不如丁承宗顾虑之多。丁承宗毕竟是一个商人出身,虽说心思缜密,事无巨细,不过这也限制了他的思路和心胸。
杨浩以为,小六和铁头虽常年领军在外,但是一直就没有脱离过他的控制,情报、粮草、军伍的发展和训练,种种方面,背后都是他在支持和提供,如今又因宋军的围剿被迫离开了巴蜀根基之地,流落到了陇右草原,他的兵势再强大,眼下也不足以自立山头。此时取陇右,足以让这匹放养于外的野马套上嚼头,渐渐纳入体制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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