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传旨的正是卫津,见赵琰进来便先与他端一礼,赵琰才四下看了看,与他寒暄过一番后,卫津才道:“陛下叫奴才来传口谕,”得赵琰一句“卫内臣请说”后,才正色续上,“太子大婚可三日不朝,三日后亲赴江北,详查贪污舞弊一案,着令英王与同行,从旁协助查案。”
赵琰听罢却有些怔,他做太子这些年,从未真正经手过什么大案,不必说京城以外的事,就连京都之中的寻常案件都不曾交给他处理。他深知自己资质平庸,本以为赵珩对他已不抱太大的希望,只不过盼着他做个不出错的储君而已,却不想今次把这样重要的案子交付到他手上来。
一时间有些惴惴不安,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开口问了句:“英王殿下......同行吗?”
卫津对太子有说不上来的心疼,他心知陛下是为设计太子与英王,眼下又见赵琰这样掩饰不住的雀跃,便更替他可惜起来,只在脸上堆了笑,捡了好听的话与他讲:“陛下说英王殿下料理云州一向妥当的很,今次江北官员贪污舞弊,由他跟您同行,协助您查案,才最妥当,陛下也才好放心,您只管跟着英王殿下学本事就是。”
赵琰并不知其中深意,只把卫津的话一一当真,便很高兴起来,竟还亲自送他出门去,才提步回内宅,忍不住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荣媛。
“让殿下往江北吗?”荣媛得知此事时,却几不可见的把眉心微皱了下,随即又舒展开来,并未曾让赵琰看见。
“卫津才刚来传的口谕,”赵琰有些得意,捡了酸果往嘴里送,一边说,“只是咱们才成婚,我就要出京办差,委屈了你。”
荣媛轻轻摇头,把茶盏递过去搁在他面前,施施然提了笑,端的柔声细语:“快别这么说,父皇指派差事是看重你,我有什么好委屈的,”说着却又有些担忧起来,轻咬下唇似乎是犹豫该不该说,最后还是一咬牙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吐了出来,“论理朝堂政事我不该多嘴。只是从前常听大姐姐说起,江北多山匪,民风又野得很,那里的百姓素日往来做买卖,一言不合当街就敢动起手,实在是吓人。就这样去查案,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赵琰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几乎的要将她溺进去,隔着小几握住她的手:“我又不是一个人出门,自然有护卫随行。况且官家办差,百姓再野,山匪再多,难道连官府也不畏惧了吗?你别担心我,我这趟定然快去快回。”话音落下去,又想起荣媛之前那句“那怎么行”来,方问了句,“你才刚说‘那怎么行’,是如何?”
因见赵琰并不将江北这些凶险放在心上,还要再劝的话便说不出口,只惦记着明日回门还需得将这件事说与父亲与大姐姐知晓,讨他们一个主意才好。
她正出神,听赵琰问话,便“哦”了一声,有些俏皮的歪头笑对上赵琰:“我是说呀,我才头一天进府,就要寻由头打发了周姨娘出去,若传出去,人家岂不要说我是‘悍妇擅妒’吗?也太难听了些。”
她说的娇俏,很有打趣的意味,赵琰听罢便爽朗的放声笑起来,又与她玩闹过一回,才收了手不提。
至于第二日卯正,二人出府登车,车后又跟着三架马车,上置金银珠宝,玉石布匹不计数,一行往荣府去。
因是太子妃回门,荣府的老爷少爷们便都要提早在府门口恭候,女眷只消于三进院门处等着荣媛进内,再跪迎叩拜便可。
彼时赵琰由荣国公与荣济等人陪着在二进院小坐,荣媛则是由管家婆子与济大太太的陪嫁奶妈一路相陪入了三进院。
她才一到门口,就看着自己祖母、母亲与姊妹跪了一地叩迎她,一时眼角有些湿润,忙让仆妇将人搀扶起来,才携手入内往正堂去。
与众人笑说太子待她极好,又老老实实将元宵节看灯被赵琰遇上的事情交代了一番,只惹得荣婧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的打趣她:“你可要给我封个大赏,若没有我,你才不肯出门去看灯,我可是媒人。”
荣婧年纪小,话说的很不害臊,又引得屋子里长辈们都捧腹笑起来。
荣媛有些不好意思,便虎着脸瞪她,佯怒吓唬她:“我如今可是太子妃,你敢跟我没大没小,仔细我罚你。”
谁知荣婧只往荣姜怀里一窝,做个鬼脸与她说:“我自有大姐姐护着,才不怕你。”
她才猛然想起还有正事要问荣姜,看着长辈们笑,又不好扫了她们的兴,想了一回便作势去打荣婧,荣婧便忙躲开,她正好往荣姜跟前凑过去,压低了声儿说道:“我有件要紧事要问大姐姐,姐姐快想个法子拉我辞出去。”
荣姜还没反应过来,却不想这话都叫荣婧这个古灵精怪的听得一清二楚,便在一旁叉着腰告状:“我可都听见了,你有什么要紧事问大姐姐,还要大姐姐拉上你辞出去。是要在一屋子长辈们面前扯谎吗?”
荣媛有些拉不下脸,笑也真收住了,连荣姜都有些尴尬,心里暗骂荣婧叫宠坏了,这样没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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