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而散。
希兰度冷漠的气质令他们捉摸不透,长老悻悻地带着手下返回,库珀沉默着悄声离开,列维搀扶艾利回到小屋内,部落民们麻木地散去,很快这里仅剩希兰度独身一人。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希兰度抚摸着象牙檀的树皮,“我们不受欢迎,不受信任,不受尊敬。”
长久的寂静。
希兰度已经习惯了阿比盖尔在自己的心中絮絮叨叨,和他谈论那些千百年积攒的见闻,分享彼此的情感。但它既已陷入沉睡,他只感到无边无际的孤独。而圣山守卫的职责又是如此沉重……我真的能独自扮演好圣山守卫的角色吗?希兰度有些怀疑。
随着一声咳嗽,希兰度望见萨满海瑞尔慢慢走来。
“吾并非是要伤害这棵神圣的树木。”希兰度皱眉,感到有些生气。
“不不不,您误会了。”海瑞尔连忙摆手,“尊敬的圣山守卫。”
萨满执掌着部落里的祭祀大权,负责解读征兆、预言灾患。这样一个人理应活得非常滋润,可现在却满目愁容,郁郁寡欢,毫不掩饰自己的痛苦。
“嗯?”希兰度驻足,不认为他对自己的态度会比那个所谓百犬长老好多少。
“倘若圣山守卫赏脸,能容许我们到这边说话,这里太多双眼睛。”萨满朝屋宇背后努了努嘴,一边还做了个恭敬的手势,“请放心……”
希兰度谨慎跟随,背靠着屋子,萨满坐在地上,长长叹息。
“您可否注意到,长老们对您的态度相当冷淡?”
“吾自然非聋非瞎,只是好奇其中缘由。”
萨满摇摇头。
“都是因为瑞安尼亚人,两天前的一个晚上,一个瑞安尼亚女人造访了百犬部落。起初人们很提防她,但她设法住进了长老们的大屋,自那之后,列位长老便拒绝和瑞安尼亚人对抗,取消了动员。令库珀不得不寻找您的帮助……”
“库珀未和吾提起此事。”希兰度暗自心惊,又是瑞安尼亚人。
“武士也许有他的顾虑。总而言之,我们尊贵的长老议会说话比我更有分量,倘若这样步步退让下去,对来自龙之国的威胁不闻不问。只怕瑞安尼亚人兵不血刃就可夺占我等家园。土虽三尺,寸不愿让。身为百犬后裔,深恐祸患将至,眼下只希望圣山守卫可以帮我一个忙……”
希兰度想了想,示意他说下去。
海瑞尔的想法很简单,大概是因为那个瑞安尼亚女人的诡谏,长老们现在对他相当提防。而他平时又住在萨满专属的宿屋里,终日与烟尘巫卜相伴,不问俗事,也无正当理由进入长老的会议长屋。
所以只有希兰度能够设法潜入其中,找到那个瑞安尼亚女人的蛛丝马迹。
“我怎么潜入?”希兰度觉得相当离谱。在森林里他可以做到走路比山猫更轻,身形比毒蛇更隐。但是在部落里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他明显感觉没那么自在,恨不得早点回到圣峰周围熟悉的丛林中去。
“痴长三十余年,幸好也并非碌碌无为,长屋里有完全忠诚于我的人,可以为您开启后门。”海瑞尔深深行礼,“原以为圣山守卫如传闻中那般身高三丈,现今您姿态优美俊俏,倒是颇为方便。”
希兰度向来对自己健硕的身形很得意,差点就点头了。
“……一旦被发现,汝可知晓后果?”
海瑞尔深深长叹:“如何?长老们深感冒犯,他们会将您当成不速之客对付,武士们齐齐抽刀出鞘——然而没有人敢真正对您出手。尊敬的圣山守卫,难道山间诸部不是您的家园吗?且当做在家中漫步吧。”
“这根本不合常礼。”希兰度摇头。
“凡人之间那些礼数、规则,能够用来约束您吗?您本就是超凡存在,当我们已经无力用寻常方法纠正我们部落的灾殃时,唯一能帮助我们的,也只有您了。”海瑞尔语气虔诚。
希兰度无比怀念阿比盖尔,如果它还在的话,一定能做出明智的抉择……
“那个瑞安尼亚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很高、很瘦,两眼漆黑深邃,行走很快,浑身裹在斗篷里。”海瑞尔的形容让希兰度联想起蛇怪之类的东西。
“善意不是无偿的。”希兰度盯着海瑞尔两颊涂着犬形花纹的脸,“我有我的要求。”
“当然,我知道。我们将举办隆重的仪式祭祀您。只要您协助我们,从这重重灾祸中脱离,还有……”海瑞尔从怀中拿出一个陶瓶,从中透出相当亲和的气息,是原珀。
希兰度伸出手背,萨满将小瓶中的原珀粉尘倒出,它们自然而然地凝结在希兰度的手背上,构成精巧的暗金色纹路。从来都是阿比盖尔在利用原珀的力量,希兰度自己还未曾使用过这种威力无穷的自然源质。
“……今晚我会去看看的。”
部落民不比圣山守卫,他们几乎不可能采集原珀,恐怕这点粉末已是萨满历代相承的结果。
“是,我将大屋构造细细说与您听,期待您能即刻将那女人揪出……”海瑞尔用一根小棍在地上粗糙涂画,并加以细细讲解,希兰度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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