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芙洛正在对镜梳妆。
她的闺房典雅素净,紫色帷幕遮掩床榻。只是她长久独处,从未发挥其真正用途。龙之国的生活对她来说就像一座围墙,环住她的天性,迫使她对一切冷眼相待。
当年那个奔跑欢笑的女孩去哪里了?她时常扪心自问。
大概是被烧死了……她颓唐地想着。国主献城之前,许多士兵不甘拱手而降,披坚执锐,乘马出城北向,想夜袭瑞安尼亚人的营地。
她去收集那些人的灰烬时,骨殖还是滚烫的。
戴芙洛又想到昨天和那位希兰度聊过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空洞。
他说打回去?真是不自量力,只要龙之国愿意,他们就可以支配一切。强者统治,弱者屈服,这才是现实。
她听说过在临湖城发生的事情,瑞安尼亚人砸毁了湖上诸神的雕像,龙兽在街道上搜掠女人,在圣所里释放野性。留在城市里的人们每年缴纳高额的龙税,生活在恐惧和高压之中。而她现在是龙之国的“顺民”,她所能做的只是守护住这里的同胞男女……哪怕一起在这方寸之地,慢慢被龙之国同化。
奇迹会发生吗?她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心想。会有人能成功反抗龙之国的苛政吗?
“戴芙洛女士?”她听见敲门声。
“请进,吉娜。”戴芙洛平静地说,“早餐准备好了?”
“不不不。”小侍女轻快地蹦到她身边,“有打架看呀。”
“打架?”戴芙洛觉得好笑,“大早上谁发酒疯?”
“还不是那个每天和您形影不离的讨厌鬼。”她撅起嘴,“山里来的臭男人。”
“……”戴芙洛心里掠过希兰度的模样,“……他和谁打架。”
“拉法尔先生。哎呀,真热闹。有好戏看咯。”吉娜微笑不止,在她心里,女主人最好和那种同文化的年少美男结合,次一点和瑞安尼亚贵人谈朋友也就算了,整天跟野人腻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戴芙洛心知肚明,拉法尔是她最可靠的伙伴,父亲时代留下的忠仆,有时候会对自己过度关心。也怪自己这些天没和他们解释清楚……无论如何,她必须阻止他们。
况且拉法尔武艺出色,也是体育健将,田径出身,身高八尺一寸,比希兰度高许多,若是他下手没轻没重……她不由得为希兰度担心起来。
“快带我去。”戴芙洛起身。
“您还穿着睡衣呢!”吉娜连忙给她取来一件得体的连衣裙。
此时,在宅院前庭的空地上,希兰度已经跃跃欲试。
在他对面,拉法尔全副武装,黑色皮甲上镶着加固的钉刺镀层,脑门光秃特别醒目,垂下的胡须用绳子绑住,俨然准备应战。
“点到为止吗?”拉法尔拿着剑。
“不不。”希兰度连忙解释,如果随便磕碰就停手的话,就有违他的本意了,他把圣山之锋握在手中,平举向前,稳住身形,“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用尽全力吧。”
“刀剑无眼,致残致伤就不好了。”拉法尔以退为进。
“确实。”希兰度思索了下,“我用木棍好了。”
“那我用什么。”拉法尔一惊。
“您还是用剑。”希兰度说着就往边上走去,准备找训练木棍。
“等会,给我站住。”拉法尔声音一沉,“不许羞辱我,就用你的长矛。”
“好。”希兰度回身。
周围的女佣与男仆们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呼朋引伴,过来凑热闹,宅邸的守卫一边坚守岗位,一边不自觉地偷眼往这里瞄。
“开盘了。”埃利亚纳不知道从哪找到个木匣子过来,“五个铜龙一注。山里人赢赔九个铜龙,城里人赢赔七个铜龙。”
“我买……”
“下两注给拉法尔……”人们的吸引力顿时被埃利亚纳带去。
“慢慢来,一个一个报上名字……”
湿毛狗在旁边的泥地上扒拉比划,记下每个人的姓名、下注对象和数量。
“诸神注视,让我们开始吧。”拉法尔沉声说道。
“好。”希兰度一点头,便看到拉法尔朝自己冲来。
希兰度旋即以圣山之锋往前拨去,但却慢了一拍,拉法尔时常应对蟊贼劫匪,临敌经验丰富,眼见长矛往自己扫来,便向侧前方闪避,同时与希兰度的距离大大缩短。
紧接着,拉法尔一剑朝希兰度戳刺,希兰度仓促之间,抬手以枪杆招架。碰撞之声刺耳,旁边看热闹的仆从们纷纷为之侧目,希兰度只觉两臂酸麻,对方的攻击势大力沉,看来的确是拼尽全力。
“嗬!”拉法尔又是猛力往下劈出一剑,希兰度双手举枪往上一架,拼撞之后,吃不住力,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而拉法尔的攻势越来越迅猛,丝毫没有给希兰度回旋余地。
但是……有机会,希兰度心中默念着,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定可以反击成功。
拉法尔气力充匀,一边观察希兰度的动作,一边又突兀地自侧面猛挥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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