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无利不犯险，我怎么看都觉得，凤栖阁解体，才是最大的利益。”
威严敞亮的议事厅里，倒吸凉气的声音极为清楚。
“阁主这是何意？”
“田状元和葛将军因萨珊使臣事有过节，唐锦不喜巫术，流霞手下产业不甚敞亮……这些都是矛盾，但诸位皆是宰相肚量。蝇头小利绝不足以致使我凤栖阁内部相残。置身事外的那个人，你是想坐收渔利么？”
霎那间凝聚在邢风身上的目光，让年过半百的老者慌了阵脚。厉色道，“我为凤栖阁兢兢业业舍生忘死，你竟说我对凤栖阁有所图谋？！”
“呵——”向芷遥轻笑，“别急着对号入座啊。听我讲个故事可好？”
凤栖阁，黄天斋。
一班子有胆量反叛云琰的人，被近日接二连三的事故搅得头昏脑胀，提心吊胆，此时全都安静下来，等着向芷遥的后文。
“双修之法，是要结为夫妻。若双方潜心习武，男女相配自然无妨。可若是其中一方已经心有所系，总要在武道和情感之间取舍。”
言至此处，向芷遥顿了顿，故意跳过一个情节。
“幕后之人想要少出手，多获益，除掉霍年是最省力的。他很了解人心，霍澄霍年姐弟相依为命多年，霍年毙命，于澄姐是诛心。澄姐倒了，田、葛二人产业失去竞争者，会成为最大的得利者。幕后人只需稍加撺掇，田葛二人就会被怀疑。”
“他二人素有误解，相互攻击以自保是人之常情。”
“此外，幕后人将玉佩藏匿，又骗流霞过来。流霞畏惧惹祸上身，自然会四处找寻。这时候，他再将早已从墨黎处盗取的剑教给流霞的人，自然能让流霞跟墨黎冲突。至于流霞会在何处失手，无非是再拉谁下水罢了。”
这里其实不是事实，向芷遥把婉云的作为都按在了“幕后人头上”，反正她只要把故事讲的通顺，种种猜测都有人作证就行。
作恶多端，再加一项也没人给他伸冤。
“而之后，用过的棋子就销毁。这毒是什么咱们现在查不出来，但请毒宗的人来看看，总得有结果吧？”
“我猜测这人的年龄该不小了，不然怎么对所有人的心理都如此清晰，该是知道不少事吧。最让我觉得高明的是，他为了显得自己无辜被冤枉，特地把自己的匕首放在了霍年身边。”向芷遥看向邢风，话语中的幕后人指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之后，向芷遥的猜测纷纷得到众人证实。流霞和霍年的功法确实可以双修，霍澄已经准备好了给楚涟儿递辞呈，两位官员承认当时是自保心理，流霞坦言已经探查过葛炎将军那里没有她的玉佩……
只要流霞的话是假的。
“呵，一派胡言。”邢风冷笑着，“敬你敢于反叛云琰，尊你一声阁主，不曾想你竟愚蠢至此。”
“那么邢风长老，你敢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把这张字条誊抄一遍么？”向芷遥对抬手示意澄姐将字条拿来，巧笑嫣然，“骗流霞来冥想室的人，是你吧。”
邢风的脸色顿时变了，“无凭无据。我凭什么听你的。”
“邢风长老，既然不信阁主，写两笔以证清白如何？”开口的是田状元。此番景象另向芷遥无比满意。
唇角弧度转瞬即逝，“倒也无妨。凤栖阁你待了三年，留下的笔墨也不少。我只是好奇一点——究竟是谁，愿意替你出手杀这个人。”
话音未落，一道青白色的剑芒闪过，邢风背部血染的剑刃没出。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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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斜，柔美婉约。
“好像自己做了一场梦。”向芷遥笑了笑，看向庄紫扉，“没想到权力来的这么顺。起初以为的阻力，竟成了推波助澜。”
真相已经解开，是邢风长老自己人反水，那个实际出手杀死霍年的人，反过来杀了盟友邢风。
“可我还是不明白。”庄紫扉背着行囊，走到向芷遥身边，“呈淼为什么会杀霍年。还有流霞，她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私底下，流霞自己坦白，她对霍年起了杀心，那日得到字条，欲付之于行动，不料有人早了她一步。那时的流霞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局。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深陷泥沼的人都想要自保，所以只要是跟浮木，都会抓上来。”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凤栖阁的人一个真相？”庄紫扉不可思议的看她。
“是啊。”向芷遥坦言，“我只要流霞的忠心。她听命于我，我自然为她粉饰太平。”
从前庄紫扉以为向芷遥是个非黑即白的观念，未曾想过她也能作出这种一手遮天的事儿来。
其实今天这团乱麻解开的有些令人始料未及。在黄天斋里，呈淼一剑刺伤邢风，将其钉在廊柱上，随后道出事情真相：
他被邢风利用，杀了好兄弟霍年。那时邢风交代过，会把脏水泼到流霞身上，又给他看了墨黎的剑，简单讲述了计划。
呈淼信了，按邢风说得做了，但看着事情发展并没有按着邢风讲述的发展，他渐渐觉得受到了蒙蔽。
他说出了几处可以查证的所在，向芷遥命凤栖阁门人去考证，一一证实邢风分裂凤栖阁的谋划。只差呈淼的作案动机时，呈淼却选择了自尽……
断裂心脉，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运最后的轻功飘然而去。
向芷遥没让人追，就放他走了。
她大约知道呈淼会去什么地方。寻个安稳处，等待死亡罢了。
如此，知道真相的人都选择缄默。真正的真相，只有向芷遥知道了……
“这件事的真相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了。”向芷遥笑得无奈，“呈淼和霍年，不仅仅是兄弟这么简单。是流霞告诉我的。呈淼会杀霍年，全是因为她的介入。”
向芷遥觉得，这霍年的境遇跟楚涟儿有些相似。行走在刀尖上，却总想拥有普通人的自在情感，到头来，所爱之人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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